我的小提琴老师曾对我说,练曲子不在乎多少,最要的是一定要把一个曲子练完美了,这样无论在什么情形下都可以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保留节目。
正如记住我的小提琴老师的教诲那样,在请客吃饭上,我也全心全意地"专攻"一道菜,不管招待什么样的客人,我都有一道不仅拿得出手,而且令人吃了难忘的主餐,它就是我的保留节目"黑肉"。
"黑肉"的正式名字叫Fred Steak(福莱德牛排),是一种看上去黑糊糊的牛排,它的做法不仅复杂而且神秘,只有一个叫Fred的老先生知道。读到这里,你一定着急地想知道"黑肉"的做法吧,不是我卖关子,我真的不知道,在这里我要向大家老实"交待",其实我的这道保留"节目"是"作弊"买来的。
Fred早在70年代在我们住的南面20多英里的小城Los Gatos开了一家肉铺,他自己爱吃BBQ( 一种碳烧)烤肉,他常把牛肉隔夜用调料淹一下第二天再烤。经过反复琢磨他配制了一种秘方,牛肉在他的淹泡后成墨黑色,但BBQ以后,肉又鲜又香。来Fred店买过黑肉的顾客,百吃不厌,一传十,十传百,黑肉名气大振,就这样大家正式命名黑肉为Fred Steak,Fred的肉铺也因此而"发"了,一直到80年代中Fred去世,Fred的黑肉从没有断过货。
黑肉的配方究竟是什么呢?没有人知道,它看上去象刚从墨汁里捞上来那样,墨黑,墨黑,凑上去闻一闻,肉上散发着很强烈的大蒜"臭"味,真的很难了解肉里的奥秘。Fred只把秘方单传给了他唯一的儿子,Fred去世后,在1989年,Fred的儿子把父亲的肉铺搬迁到现在的斯坦佛(Stanford)购物中心。我没有见过Fred在Los Gatos本店的样子,斯坦佛购物中心是我们这里有名的高级商场,听说租金特别贵,连Louis Vuitton这样的大派店在这里也只有一闩中等的门面,Fred的肉铺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可见这黑肉有多"牛"了。
Fred的儿子把爸爸的店装修得有一定的规模,还给肉铺改名为"S ch aub's"。从店名来看,它象是犹太人的姓,我不知道Fred是否是犹太人,这会不会是他家的姓。犹太人善开肉店,我在澳大利亚Bondi海边住的时候,记得那里附近几家肉店的主人都是犹太人。在犹太人密集的纽约,我也常见街上许多肉店老板是头戴小帽留着大胡子的犹太人。犹太人出售的食物一般称为Kosher Food,Kosher Food是犹太人严格遵守圣经上的要求准备的食物,特别是对牛、羊、鱼类的屠宰过程,凡是Kosher Food都有很高的食物卫生标准,它们通常由犹太牧师Rabbi亲自检验才能通过。因为犹太人的信仰里对饮食卫生很讲究,特别是对荤菜有很多限制,传统的犹太牧师Rabbi,不仅负责在教堂里传教,他们还兼职为家禽和肉类的质量检验官,由他们检验过的肉类是保证卫生质量的,犹太人称它们为kosher肉,可以放心食用。如果Fred真的是Mr. Schaub,那么这黑肉的配方里也许有犹太人的特别佐料,说不定黑肉还是kosher肉,它一定是不会吃坏肚子的。
我第一次吃黑肉是很久以前在艾伦家。记得那时我刚从澳洲搬来加州,艾伦是我到湾区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比我年长一二轮,早年从台湾来美留学,当时她已在湾区住了近二十多年了,可以算是"local(当地人)"了,对初来乍到的我来说,艾伦是我生活的"黄页"(美国的电话本叫Yellow Page),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先向艾伦请教。
一天艾伦打电话给我,"明天来我家,我请你吃黑肉。"我当时并没有搞清楚黑肉是什么东西,心想艾伦请吃的东西一定不会差,我欣然答应。
去艾伦家那天是一个夏天的傍晚,艾伦的家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她家的房子从街面上看很不起眼,矮矮的平房,木窗、木门,连房顶的瓦片也是木片堆积的。走进正门,迎面是客厅,屋里暗暗的, 我对屋里的摆设完全没有印象, 一扇大玻璃窗把窗外的风景尽收眼底,仿佛象一个大电视银幕,里面正在播放一个风景如画的影片。客厅两旁是窄窄的走廊,厨房和几间卧房一字排开,所有的房间都有窗朝西开着。
去艾伦家那天是一个夏天的傍晚,艾伦的家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她家的房子从街面上看很不起眼,矮矮的平房,木窗、木门,连房顶的瓦片也是木片堆积的。走进正门,迎面是客厅,屋里暗暗的, 我对屋里的摆设完全没有印象, 一扇大玻璃窗把窗外的风景尽收眼底,仿佛象一个大电视银幕,里面正在播放一个风景如画的影片。客厅两旁是窄窄的走廊,厨房和几间卧房一字排开,所有的房间都有窗朝西开着。
从厨房的拉门走出去是一个宽敞的木头晒台,临空架在山坡上。夕阳西下,从晒台上放眼向远处眺望,天边是远山,它们淡淡的象是云,远山的前面是浅湾,浅湾的水面上闪着夕阳微弱的反光,一条高架公路穿梭在数不清的民房和树木中,忽影忽现地,大概还没有过上下班交通的高峰期,高架上的车辆 一辆接着一辆, 它们象蚂蚁搬家那样,步调一致地向一个方向慢慢地挪动着,那是我第一次在高处观看硅谷,没有想到这平凡的硅谷竟然也有这般动人的风景。
晒台上一个简易的烧烤炉子上正冒着烟,艾伦拿着一个铁夹子走到炉子边,当她一打开炉子上的锅盖,一阵强烈的肉香扑鼻而来。"好香啊!你在烤肉吗?"我回头问艾伦。"是,你来看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黑肉",艾伦一边用夹子翻着炉子上"吱吱"作响的肉一边对我说。我走近炉子一看吓了一跳,炉子上躺着一块黑糊糊的东西,它象一块壁炉里烤了一夜后的木炭,艾伦见我吃惊的样子笑道:"别怕,它样子难看,等一会吃起来可香了。"
黑肉烤好了,艾伦在砧板上把黑肉切开,外面干乎乎的黑肉在快刀下仅然流出汁来,里面的肉并不黑,它成淡粉色。等艾伦把肉分给我,我立即举刀迫不及待地向肉割去。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这黑肉真的美味极了,它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香味,介于中国南方的酱油肉和老美的火腿肉之间,看着似碳色的黑肉,我原本猜它会不会是被熏烤过,但出乎意料,黑肉虽似碳,然而它全无烟味。
艾伦为我倒上一杯红酒,她说,吃黑肉一定要配红酒,就象吃大闸蟹要沾醋一样,红酒可以让黑肉更有味。我接过酒小酌一口,果然嘴里的肉咸味减少一半,但鲜味有余。看着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艾伦轻声对我说:"我过几天就要搬回台湾了",听到这消息我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艾伦告诉我她长达两年的离婚手续终于有了结果,她对我感叹道:"离开硅谷我没有遗憾,因为我向往我将在台湾开始的新生活,但令我留恋的是这黑肉。没有人会相信,如此难看的黑肉竟然会是那么美味无比,它不是也提醒我们在生活中对人对物千万不能以貌取人。"
我一边细嚼慢咽着黑肉,一边同艾伦聊着天,夜幕不知不觉地降临了,硅谷没有高楼也没有霓虹灯,这里只有夜的寂静和树的剪影,那天晚上我不记得有风,也不记得有月,只记得有将同艾伦道别的忧伤和那回味无穷的黑肉。
十七八年过去了,我对湾区的生活越来越熟,自己几乎也成了朋友们的生活"黄页"。虽然 艾伦回台湾定居后没有再同我联系, 但她介绍我吃的黑肉却成了我家餐桌上的保留节目。每当有稀客从远方来,我就去Scha ub's买上一块黑肉来烤,每当黑肉在炉子上被烤的"吱吱"作响时,艾伦家客厅里那扇似电视屏幕的大窗,她晒台上夕阳下的远景就会悄悄地在我脑海里出现,艾伦在台湾是吃不到黑肉的,但吃过黑肉的人大概永远忘不了它的味道和它的"故乡"硅谷。
黑肉烤好了,艾伦在砧板上把黑肉切开,外面干乎乎的黑肉在快刀下仅然流出汁来,里面的肉并不黑,它成淡粉色。等艾伦把肉分给我,我立即举刀迫不及待地向肉割去。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这黑肉真的美味极了,它有一股与众不同的香味,介于中国南方的酱油肉和老美的火腿肉之间,看着似碳色的黑肉,我原本猜它会不会是被熏烤过,但出乎意料,黑肉虽似碳,然而它全无烟味。
艾伦为我倒上一杯红酒,她说,吃黑肉一定要配红酒,就象吃大闸蟹要沾醋一样,红酒可以让黑肉更有味。我接过酒小酌一口,果然嘴里的肉咸味减少一半,但鲜味有余。看着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艾伦轻声对我说:"我过几天就要搬回台湾了",听到这消息我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艾伦告诉我她长达两年的离婚手续终于有了结果,她对我感叹道:"离开硅谷我没有遗憾,因为我向往我将在台湾开始的新生活,但令我留恋的是这黑肉。没有人会相信,如此难看的黑肉竟然会是那么美味无比,它不是也提醒我们在生活中对人对物千万不能以貌取人。"
我一边细嚼慢咽着黑肉,一边同艾伦聊着天,夜幕不知不觉地降临了,硅谷没有高楼也没有霓虹灯,这里只有夜的寂静和树的剪影,那天晚上我不记得有风,也不记得有月,只记得有将同艾伦道别的忧伤和那回味无穷的黑肉。
十七八年过去了,我对湾区的生活越来越熟,自己几乎也成了朋友们的生活"黄页"。虽然 艾伦回台湾定居后没有再同我联系, 但她介绍我吃的黑肉却成了我家餐桌上的保留节目。每当有稀客从远方来,我就去Scha ub's买上一块黑肉来烤,每当黑肉在炉子上被烤的"吱吱"作响时,艾伦家客厅里那扇似电视屏幕的大窗,她晒台上夕阳下的远景就会悄悄地在我脑海里出现,艾伦在台湾是吃不到黑肉的,但吃过黑肉的人大概永远忘不了它的味道和它的"故乡"硅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