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March 26, 2008

钢琴的风波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沙沙是从菲律宾来的移民,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象大多数的菲律宾家庭,他们结婚前都同父母住在一起。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各自搬出去成了家,纷纷辛勤地筑起自己幸福的小家庭来。他们的父母感到孩子们象“小鸟”一样,张了翅膀后就都飞走了。他们的家现在显得太空旷冷清,决定卖了它,搬去住小一点的公寓,安度晚年。

于是,二老开始把家里多余的家具和东西列了一个清单,让四个子女来挑,看是否他们可以把多余的东西拿去使用。

原本这是一件好事,但谁也没有想到,二老家还没搬成,一个原来和睦的家人,突然视若陌人,相互不相往来了。

问题出在哪呢?原来是那架钢琴若来了麻烦。

其实,二老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架钢琴也并非古董,更不是象斯坦威那样的名牌货,但它却是二老人家家里最象样的一件东西。
沙沙是四个子女中最不会吃亏的那个,她一扫父母的清单, 马上电告母亲,说,妹妹刚结婚还没孩子,哥哥老婆的“拖油瓶”儿子早已成年,而姐姐的二个孩子根本不爱音乐。因此,她不要任何东西除了那架钢琴。

二个星期过去了,沙沙问母亲是否周末可以去运钢琴,没想到母亲说,钢琴前一天已搬去大姐家了。沙沙一听这意外的消息,生气地问母亲,为什么原先答应的事会变了呢?母亲说,姐姐的二个孩子想学钢琴了,而沙沙只有一个孩子在学,所以姐姐那里的利用率高一些。

沙沙放下电话,越想越气,她感到这是母亲偏心姐姐的表现。她一通电话打去哥哥那抱怨,没想到,哥哥说,钢琴他也想要的,母亲曾对他说,她和父亲商量了,他们想到Ebay上把琴卖了,因为他们需要用这笔钱。如今,钢琴到了姐姐家,哥哥也感到奇怪,同意沙沙的意见,显然,母亲做事不公道。

当沙沙的妹妹知道这事时,她更生气,认为一家人欺负她,所有钢琴的讨论都没把她放进去,难道她就没有份了吗?

就这样,一家人相互生起闷气来。以前每二周周末的团聚不再有人组织了。沙沙,沙沙的哥哥和妹妹从此不蹋姐姐家的门,因为如果见到那架钢琴,还不把他们气死吗?钢琴的风波由此搞大了。

人的手指伸出来,十个都不一般高。我相信,在有众多子女的家庭里,做父母的一定有自己的偏爱,但我也相信,往往这种偏爱是无奈的,是同情弱者的,是自豪强者的,甚至是个性默契和谐的缘由。总之,父母对子女的偏爱是微观的,有智慧的父母往往把这种微观的偏爱非常巧妙地隐藏起来,不让子女间有察觉。记得,我小的时候常问爸妈,喜欢我多还是喜欢妹妹多,爸妈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是“都一样啊!”,妈妈上街买东西,只要有我的份,妹妹自然也少不了,哪怕是买手绢,都是一人一条。

据我所知,沙沙的姐姐不久前离了婚,毫无责任心的老公,回菲律宾“鬼混”去了,沙沙姐姐一个人带二个年幼的孩子,生活一定不容易。沙沙的妈妈一定心疼女儿,才把钢琴悄悄地塞给她。但沙沙妈妈没有把这碗爱的水端平,一架不值千把块的钢琴,即救不了大女儿,反而离间了儿女。

当沙沙向我痛诉这起“家庭钢琴风波”后,她问我:“后天是我儿子的生日,我是否要请我妈和姐姐来吃饭呢?我是否要提钢琴的是呢?”我说:“当然要请她们来,我想你妈也一样疼你的,只是她可怜你姐姐多一些,因为她现在比你们其他几个苦的多。你可以告诉她,下次如果家里再有类似钢琴的事,大家可以一起商量,相信兄弟姐妹会相互谦让而不会造成误会。” 沙沙说:“说真的,我姐姐真要,我会让给她的,我可以为我儿子买一架钢琴,只是我真的气我妈的偏心。”

虽然我没有为人之母,但我可以感受道,我们都是父母掌心掌背上的肉,天下父母之心是最可怜的,相信他们的偏心都是可以原谅的。

Monday, March 17, 2008

投票与小吃




我不是台湾人。但我有很多从台湾来的朋友。他们中有“外省人”也有“本省人”。

最近,每当我遇见从台湾来的朋友就问:“回不回去投票啊?”。开始,我只是随便打招呼似地问一问,因为,不要说对台湾的政治,连大陆的政治我也是毫无所知的。可是,没想到我的随便问问的话题,却把每个被问的朋友的话匣子打开了。


菲菲,是出生在台湾第二代的“外省人”,大学毕业后,十年前随老公家人移民来美,现在在一家忙到上洗手间都要小跑步的StartUp公司做会计师。她有一个八岁大的女儿,和一个刚刚会摇摇摆摆学走路的小女儿。她每天的生活是,忙到恨不得再长出三双手都不嫌多的那种。


当我向她随便问问我的问题时,没想到,菲菲的回答是:“Yes”。她打算把小女儿送给亲戚照看,冒着会激怒老板的风险,拖上大女儿将飞去台湾投票。她对我说,她这样做是表示她还爱台湾,因为年迈的父母仍住那里,台湾的政治前途紧密地同他们的生活连在一起。接着她又说,投票后,她还要吃一吃已谗昏了头的台湾小吃。

我没有去过“宝岛”台湾,几年前,我们这开了一家台南小吃店,每次路过,向里张望,里面总是热热闹闹地座无虚席。有一次,我终于鼓足勇气迈进小吃店,打开菜单,尽管是中文,但我象是在读日文一样,一点都不明白。它们不仅发音古怪,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记得,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个菜叫“蚵仔煎”,我问服务生,什么是Ke Zai Jian ? 她笑眯眯地回答道:“哦,Au Wa Jian 是炸Oyster呀。”天哪,这个发音同普通话相差太远了吧。原来台湾小吃还真有乡土味,要吃原味台湾小吃,看来要先学会发原音才行哦。

见菲菲是个台湾小吃迷,我趁机想让菲菲帮我发展一下台湾小吃的词汇,以便将来去台湾时可以发挥作用。我问菲菲这次想吃些什么,她说“鼎边戳,和甜不辣”。我吃过“甜不辣”但不知“鼎边戳”是什么,经菲菲描述,那是一种类似面疙瘩似的小吃。面噶嗒,我可不敢恭维,但能让菲菲在千里之外无限怀念它,想必这种面疙瘩一定特别味道鲜美吧。

珍尼也是生在台湾的“外省人”,来美后,嫁给了美国人做太太,生有二个“混血”儿子。原以为,珍尼一定是位不再是“老中”,而全盘西化的人,因此,当得知她也买了高价飞机票,下周一返台投票时,我十分吃惊 。我问:“你不是全家都在美国了吗?为什么你还如此关心台湾大选呢?”接着我又很老练地问:“那么,你是绿的还是蓝的呢?”。珍尼说:“我有很多要好的中学和大学同学在台北,她们常常同我联系,我们常常讨论台湾政局,作为台湾人,我们都希望台湾稳定。我的一位好同学还是谢长亭的助选骨干呢。我要去听听谢和马二位的政见,然后再决定是投绿还是投蓝。”

看来珍尼还是一位民主,客观的选民呢。我问:“你喜不喜欢吃鼎边戳?”她笑道:“那是我的最爱。”我又问:“它是不是象面噶疙瘩?”珍尼回答道:“是有点象面疙瘩,但更象鱿鱼羹”。嘿,鱿鱼羹可比面疙瘩听起来有诱惑力哦。珍尼接着又说“原来常去台北中环吃,但好象现在那里已没有了。”我得意地告诉珍尼:“去基隆的庙口,那里有。”珍尼笑道:“你真不愧是旅行问讯中心,连没去过的地方你都有infor啊。” 我忙答道:“我也是刚从一位朋友那知道的。用我们“老毛”的话讲,这叫活学活用”。珍尼一脸茫然,珍尼不属于我们红旗下长大的,我想她对“老毛”的语录是没有概念的。我又问珍尼,除了投票她是否也要在台北到处吃吃呢?她说当然了,她最想去吃的是台北“八方云集”的水饺。

美俪是台南的“本省人”,认识她多年了,但我对台南不象对台北有感觉。有一次,美俪从台湾探亲回来,她送我二袋家乡土特产“酱油瓜子”,她再三告诉我,它们是从阿扁家乡来的啊。从她对阿扁自豪的语气,我知道美俪是绿党。

昨天下午,美俪打电话来,说她的母亲包了一些台湾粽子,要送几个给我尝尝。我又顺便把我的随便问问的问题拿了出来。没想到,美俪说她已没有了户籍,无法投票,但她爸妈后天启程,回去投票。我谢了美俪送粽子给我的好意,在放下电话之前我问:“你妈包的粽子一定也是阿扁家乡的了?”美俪在电话里哈哈大笑道:“我妈包的粽子应该是属于台南小吃那种吧。”

离台湾大选日只剩5天了,我想不仅是台湾人,只要是中国人都在翘首等待着选举的结果,我祝我所有回台投票的朋友们,在投下自己神圣的一票后,抓住这次回国机会,心满意足地,万分过瘾地 吃吃“鼎边戳”之类的家乡小吃。不管选举结果是怎样,“鼎边戳”和思念家乡的味道是永远不会变的。

Wednesday, March 12, 2008

离不开他的原因








马莉,索菲和安娜在大学时就是“死党”。她们之间没有秘密。二十多年来,她们每个月都一定在百忙中挤出时间喝个下午茶。每到这时,她们一定把各自生活中的大小事拿出来汇报一下。从年轻到现在,她们谈的最多的,最兴奋的,依然是她们的男人。

三人中,安娜“最乖”,早早地嫁给第一个追求她的大学同学Z君, 育有一儿一女,生活平静忙碌。她最多的抱怨,也只是老公这几天又出差了,老公的头发越来越少了而已,但她对别人的男人是很会分析的。索菲,是她们中最会读书的,不仅以最高分毕业,而且还拿了美国文学博士。可是,自从第一次被一位“可恶”的男人伤透了心,从此,一蹶不振,爱情场上急流勇退,单身逍遥,以不变应万变。然而,当她挑剔别人的男人时,也是蛮尖锐,准确的。因此,她们中最有爱情话题,也最有男人麻烦的是马莉。

马莉高挑的个子,一对大大的杏仁眼睛配在白净的瓜子脸上,无任在什么场合,只要马莉在,她的美丽,她的存在是没有人可以忽视的。大学时代的马莉,曾有多少男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啊,然而,没有想到,马莉至今仍没有出嫁。

马莉年轻时的爱情故事,也许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可以说完,每次她们三个“死党”聚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帮马莉分析新男友的情况,就是一起痛骂马莉的“坏”男友,帮她出气,不管怎样,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在聚会分手时,马莉再复杂的爱情乱麻,都会被她们三个整理出头绪来。

可是,马莉同现任男友J君的关系,却是一个令安娜和索菲万分棘手和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马莉同J君从相识到同居已有10年了。论长相,J君是她所交过的男友中最帅的。论学历,J君虽不是博士,但也有个二流学府的硕士。论财力,J君绝不是马莉交过最富有的,但他也是有房有车的中产阶级。但为什么马莉既不嫁他,又不离开他 呢?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问题出在J君不仅是只“铁公鸡”似的小气鬼,而且还是一只心胸狭窄的大号“醋罐子”。马莉抱怨说,J君唯一送过一次花给她,那还是在相识的第一个情人节,他送的是一束“永不凋谢”的塑料花。记得,当时敏感的索菲和理智的安娜听到此事,一致认为此人不可交,劝马莉长痛不如短痛,立即分手。

然而,马莉非但没同J君分手,反而还搬去同J君同居起来。这以后的十年来,每次喝茶除了听马莉抱怨J君的小气,就是听索菲和安娜对J君莫名其妙“醋劲”的声讨,马莉同J君的关系象是一个慢性病,不管索菲和安娜怎样努力,想办法去帮着治疗,似乎一切都是功亏一篑。

今天,三个人又聚在她们的“老地方”茶庄喝茶,还没等茶泡开,马莉就向她们二位宣布,她今天辞职了。索菲和安娜忙问,为什么上个月老板刚给加了薪水,今天要辞职呢?马莉叹了一口气说,还不是J君在闹嘛。因为马莉这一年里业绩出色,老板为她连长三次薪水,J君“醋罐子”顿时倒翻,咬定马莉的老板对她有意思。

“天呢,J君真的太无聊了。”索菲忍无可忍地叫到。“他有没有搞错吧,你事业努力,幸运地得到老板欣赏,他凭什么要吃醋。”安娜抱打不平的说道。

就这样,索菲和安娜又一如既往地陪马莉声讨起J 君来。突然,沉默片刻的索菲,抬头严肃的问马莉:“马莉,我真的想知道,你同J 君的日子如此难处,这么多年来,你从没打算嫁他,但你为什么又不想离开他呢?”

马莉想了片刻,小声地回答道:“他床上功夫好嘛。”

对马莉如此真实,大胆和直率的表白,索菲和安娜毫无思想准备,二人赶紧低头喝茶,左顾右盼,一时三人都无法找出新的话题来。

原来,马莉多年来离不开J 君的原因是这么地简单。

Friday, March 7, 2008

成子女友之死





成子是我的老顾客,认识她有十多年了。尽管五十多年前,她从日本远嫁来到了美国,但她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日本。每次我们见面,谈的最多的是她在日本的家人好友,日本餐,日本樱花,日本温泉,日本的百货店。。。渐渐地,我和成子成了忘年交。

今天,成子一见到我,她就伤心地告诉我,她的女友安子死了。

安子是成子的高中同学。她们在学校时形影不离,安子美丽出众,令人羡慕地嫁给了一位不仅家产丰裕而且一表人才的牙科医生。听成子说,安子丈夫的帅是可以作电影演员的那种。结婚后他们在东京买了一幢气派的豪宅。

然而,安子“十全十美”的婚姻却成了她终身的痛苦和不幸。

安子丈夫的帅和富有,使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女人“缠”上他,更“倒霉”的是,安子的丈夫还是一位慷慨和赋有同情心的“好男人”。

安子结婚后,因为丈夫不断的艳遇,使她心情郁闷,在他们的女儿纯子出身后,安子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养育纯子的身上,纯子是她唯一的幸福和欢乐。

二十多年后,纯子在安子无微不至的爱中成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女人,她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不仅找到一位东京大学机械系毕业的高才生做先生,而且结婚后还愿意在安子的家里一起住,安子的生活里不仅没有“丢”了心爱的女儿,反而还增加了“半个”儿子。

如同所有的日本传统女人一样,纯子结婚后不久也生了一位美丽的千金小姐,他们叫她静子。从此大豪宅里静子,纯子的笑声,让安子暂时忘记了在外面花天酒地,寻花问柳的先生。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二十多年,美丽聪明的静子为了继承祖父的事业,不负众望地从医学院毕业,并且拿到了牙科医生执照。然而,安子豪宅里多年来表面上平静的生活,却被静子新交的男朋友彻底地打破了。

静子的男朋友是一位叫让的法国小伙子。静子向一家人宣布,她爱上了让,并且将同让结婚去法国定居。当这一消息传出,家里象是炸了锅似的,安子,纯子的苦心劝说没有打动静子,静子父亲对她说,如果她嫁去法国,他将永不再见她,面对如此的威胁,静子仍然不动心。最后祖父花了10万美金,派了私人侦探去法国调查让,然后将调查结果告诉静子:让是一位出身平凡,没有万贯家产,甚至连大学都没有毕业的普通人。可是固执的静子,象是吃了秤砣似地,铁了心要嫁给让。更不可思议的是,让长的根本不帅。

世上倒酶的事常常是接踵而来的。就在静子的婚事闹的家里鸡犬不宁时,纯子被诊断患了肝癌。不久后,在静子婚期的前期,纯子过世了。安子在万般痛苦中安葬了纯子,告别了远嫁的静子,豪宅里没有了以往的热闹。

不知是家庭的变迁给安子的丈夫带来了打击,还是已步入古稀的“老帅哥”不再拥有年轻时的帅气,他开始不再在外有女人了,安子终于用失去二个心爱女人的痛苦,唤回了自己男人的心。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就在静子快要给她第二个孩子生娩时,安子病故于肺癌。

成子从静子那得到好友的死讯,悲痛万分。她忍不住问静子,为什么要离开纯子和安子,为什么要去马赛。静子说,东京的大房子令她窒息,同平平凡凡的让在一起,她感到无比地轻松。

听成子讲到这里,我对安子的丈夫和纯子的丈夫油然产生同情,我无法想像,在痛失这三位女人后,在这空空荡荡的豪宅里,留给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寂寞和凄凉。人可以没有大房子,可以不再有青春,可以不再拥有事业,但是,失去家人的晚年将是彻底地没有了一切。

成子告诉我,她已买好了五月回东京的机票,她要最后看看安子,看看安子的家,看看安子已年迈的丈夫,对安子说声安息。

我对成子说,当她从日本回来后,是否可以带一张安子的照片给我,因为,我想见见她的这位可怜的女友。 成子说她一定带一张安子年青时的照片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