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的那年,我们全家坐船从上海去青岛探望爷爷和奶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一天早上我们在爷爷奶奶家醒来,我小姑已煮了一大锅的新鲜花蛤蜊,早餐后,我们围着比脸盆还大的锅痛快地大吃花蛤蜊,我问小姑这么多的花蛤蜊是从哪里买来的,小姑说,今天逢集,是赶集买的。我问,什么是赶集呀?爸爸知道在大城市长大的我听不懂什么是赶集,在旁解释道,赶集就是在农村,人们每月逢一定的日子把自己种的菜,捕的海鲜,做的点心或手工做的生活用品拿到市场上去卖;把需要的东西买回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买东西不仅可以去商店,而且还可以去赶集呢。
美国人的经济头脑很灵,当大家在大商场购物厌烦后,近几年也流行起“赶集”。就是每逢周末在一些城市的主街上摆一些摊位,卖一些有机蔬菜、水果和当地艺术家做的手工品。有的大一点的集市,还卖一些业余画家、摄影师的作品。这些年来我很有兴趣去“赶集”,我家的许多东西都是在集市上觅到的。它们比起在店里买的东西来得别致,富有个性,很有创意。我爱“赶集”胜过逛商店,还因为集市摆在街上,很有生活气息,卖的东西几乎都不是批量生产的那种。所以,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旅游书上介绍的集市,我都会想办法去那逛逛,觅一觅有没有与众不同的东西。
离开St.Petersburg后,下一站是Tallinn。如果你不知道Tallinn在哪,那一点也不见外,因为它是2005年才从俄国独立出来的Estonia的首都。
Estonia是位于Baltic Sea的一个小国家,千百年来它被德国、瑞典、芬兰、丹麦最后是俄国侵占。因此,尽管Estonia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保留完整的中世纪的古迹,但是它在国际上的地位却没有什么名气,以至我们对它的了解几乎是零。
看了船上每晚发来的简报,我对照着地图,终于确定了Estonia的地理位置,它在Baltic的东北角,位于俄国和另一个小国Latvia之间。从简报上的介绍,我惊喜地得知,在Tallinn的Town Hall 广场上有露天集市,我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青青。因为青青也是一位爱“赶集”的人。根据船长的安排,我们在Tallinn停靠的时间只有短短的4小时。我们俩决定,第二天下船后,先参观几个有名的教堂,把大部分的时间留下来去“赶集”。
到Tallinn的那个早上,天气格外的晴朗,蓝蓝的天上飘着低低的云彩,亮堂堂的阳光,温柔地照在高高低低古老的蛋咯路上,街上有年头的老房子惬意而安然地迎接着好奇的游客。眼前的情景一下子就把人们带进度假的氛围,就象是被Carribean海风吹拂的那样,我顿时有一种轻松感。
小城到处静悄悄的,干干净净的街道上除了游客并没有见到几个当地的居民。我们按图索骥很顺利地找到了那几个有名的景点。由于时间太赶,我们无法了解那些名胜的详情,于是干脆采取到此一游,拍了照完事的办法,为的是挤出时间去赶集。
Town Hall的集市果然就在小城中心广场。广场的四周环绕着咖啡馆、小餐厅和各种礼品小店,此时广场上摆满了一排排打着遮阳伞的摊位,熙熙攘攘的游客早把集市挤得热热闹闹的了。
见到如此规模的集市,我拉着青青一边往里挤,一边对远远和光光说,请你们两位一个小时后在这里等我们,千万不要来打扰我们。青青又补充道,今天我们要好好shopping呢。还没有等两位先生回答,我们已匆匆忙忙地消失在集市的人海里了。
我们见到的第一个摊位是卖香肠的,黑乎乎的肉一条一条地堆在桌上,有一点可怕。热情的卖主是位丰满的中年女人,她笑眯眯地递上一盘切碎的肉让我们尝。我有些犹豫但出于礼貌拿了一小块吃,味道美极了,香而不腻,再配上啤酒会更好。青青完全同意我的感觉,她对那位丰满女人说,可惜我们进美国海关是不能带肉的。她听后忙拿出一个大罐头说,我们有罐装的。青青一看那么大一个肉罐头才卖2欧元,一向爱买吃的她,毫不犹豫地买了一个。我对青青说,看来这里的东西不贵,我们可以在这多买一些旅游纪念品。
接着我们目不暇接地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逛,没有多久我们不仅买到了许多好东西,同时我们还发现这里的人非常友善和气,个个笑容可掬。他们身着不同的民族服装,卖的东西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有草篮子,有布娃娃,有皮包,有围巾,有毛线编制物,有Clay花瓶、杯子,有木头菜板……真的是我见过的花色品种最多的集市。他们有的一边卖产品,一边表演自己的手工,我们边看边买,忙的不亦乐乎。
突然光光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对我说,跟我来,我替你发现了一样好东西。我半信不疑地跟着光光往前走。不一会他把我带到一个卖帽子的摊位,只见五颜六色的帽子摆了一大堆。光光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帽子可是我的最爱,就象鞋子是青青的挚友一样,她是一见鞋就买,我是见了帽子买了才能走。我拿起一顶浅灰色带有一朵花的帽子一看,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厚开司米帽子啊,它是用开司米毛搓成象毛毡后,一次定型而成的。
记得去年在妹妹的一位时装设计师朋友的发布会上,就见到过类似这样的帽子。当时我对一顶红色的毡帽爱不释手,可是那顶帽子价格昂贵到要上千美元,我最终没有舍得买,后来还后悔了好一阵呢。
想到这,我把帽子往头上一戴,一位漂亮的戴着白头巾的姑娘马上为我拿起镜子,我对着镜子一照,帽子象是为我定做的一样,不仅服帖,而且深浅也刚好,它让我顿时感到有一种文雅的女人味。
青青在一旁为我叫好,我看着那位姑娘小声地问,这帽子多少钱?姑娘对我说27欧元,我一听,心中大惊,没想到这里的毡帽如此便宜,我兴奋得连脸都红了。这时光光又递了一顶蓝色的帽子给我试,没想到这顶蓝色宽沿的帽子戴起来别具一格,我一时拿不定注意,究竟要买哪一顶。青青说,两顶都买了吧,光光也说,他们都不错。姑娘在一旁说,帽子是我做的,你戴着很漂亮。我高兴地对她说,你做的帽子真美,我太喜欢了,这两顶我都买了。
拿了帽子,告别了姑娘,光光见我们得意忘形的样子,提醒我们应该是回船的时间了。我一看表,哎呀,时间过的太快了,我们真的不能再逛了。青青遗憾地说她还没有看够呢。这样Fun的集市真的太有意思了,没想到在这从没听说过的小地方,我们赶了一个如此难忘的集。
在回船的路上,我提着大包小包,赶集获得的“战利品”和我心爱的那两顶帽子,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对即将要告别的小城,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丝不舍之情。也许是这流连不舍的伤感,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徐志摹的那首 《再别康桥》的 诗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同徐志摹告别康桥的心情相比,我要对Tallinn小城说:别了Tallinn,爱你的云,更爱你的集市,我挥一挥衣袖,带走了你的微笑和那顶美丽的毡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