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ne 4, 2010

酒醉人,舞也醉人 ( 上)


生活里我最羡慕二种人。


第一种人是会评酒的。他们不仅酒量大,喝多少也不上脸,而且还可以边喝边同你聊酒里的道道。他们在评酒时用的语言很特别,对酒的描述更使我们这些不懂酒的人听起来有一点象在云里或雾里的感觉,这种本事不是一般人所具有的,基本上属于有一点特异功能的那类人,是不管你看多少书也学不会的。


但他们是很"酷"的人,令人羡慕。加州盛产葡萄酒,我住的地方离最有名的Napa酒地不远,驾车也就一个半小时的路。记得刚搬来此地的时候,一天我们几个朋友约好去Napa喝酒。Napa有上百家大大小小的酒窖,一般懂酒的人都事先熟悉一些酒窖,到了那里就直奔那几家,一家一家地喝过来。那时我们根本不懂酒,象游客一样拿着导游书一头走进最大且最商业化的"Robert Mondavi"酒窖。


这家酒窖很气派,车子在大门口停下,我们的眼前是一个弓形大门,大门的玄关上空吊了一个巨大的象吊灯一样的玻璃雕塑,一根根金黄色的玻璃被扭得象麻花一样,它们向四周散发着。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是著名的玻璃雕塑大师Dale Chahuly的作品。


那天在 Robert Mondavi,我第一次看评酒师向我们展示如何评酒。记得那是一位女评酒师,她穿着一套米色西装,细高个子。她在我们面前放了一排酒杯,然后给我们每人的酒杯里倒上一点酒,她让我们拿起酒杯学着她的样子,先把鼻子凑上去闻,接着手握着酒杯底座轻轻摇晃,她端起杯子对酒观察一下,然后她用嘴酢一小口酒在嘴巴里"咕嘟"一会,再把嘴撅起来,象吹口哨那样向里吸,她并不把酒咽下去,而是把酒吐在一个缸里,最后她细细地感受嘴里留下的味道。整个过程她做得非常敏捷且有美感,她一边示范,一边向我们讲解:"this wine is very fruity with full body, a little bit oaky taste but not too much. It has some earthy texture but smooth enough to company any meat dishes......" (这个酒有水果味,体型饱满,有一点橡树味,但并不太明显,喝起来口感光滑如土质,是可以配肉类菜的酒......)。我学着她的样子,"闻酒","摇酒"、"望酒"、"咕嘟酒",但我没把酒吐掉而是把酒喝了下去。心想喝酒不把酒喝下去不是太浪费了吗? 除了辣辣的酒味和酸酸的苦涩,其它什么味道我都没有体会出来,至于她用来描述酒的语言对我来讲象在听天书一样,浑然不知其意,但这位评酒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让我对评酒产生了兴趣,我决定回家以后下下苦功,也许有一天我也可以象她那样端着酒杯向朋友表达一下酒里的奥秘。


打那以后,我常去酒店买酒。在那里我花了很多时间学习"天书"里的基本名词。如红酒有"Cabernet Sauvignon","Pinot Noir ","Shiraz","Syrah" 等, 白酒的种类有"Sauvignon Blanc","Chardonnay"等,法国和意大利酒的名称比较复杂,它们是根据产地或酒窖的称呼而来。酒店为了帮助象我这样评酒"初级班"的学生了解酒情还在一些酒的前面插了说明牌子。牌子上写着评酒师对该酒的描述,然而他们用的语言同当年听的"天书"一样,即抽象又另人摸不到头脑。如下几段是我们最通常读到的对酒的描述。

"Rich and full bodied with tones of black plum,violet,licorice with beautiful balance finish. Absolutely sensational.",

" Juicy, Jan-my,Jazzy!",

"Smooth lip smacking! Delicious !"

"This hits pure passionfruit flavor of finely ripened Sauvignon. It's mouthwatering and firmly structured with Unami flavors of oyster mushrooms and marrow to balance the fruit."

......


后来我还去了阿根廷和法国南部的一些产酒的地方,在那里我增长不少了对于阿根廷"Melbac",和法南 Burgundy, Cotes du Rhone地区酒的一些知识。


这么多年来我不断努力学习评酒,尽管我自认为在评酒的初级班毕了业,可是我对酒的欣赏力也仅在了解一些皮毛而已。现在虽然我在酒店选酒时对酒的种类、产地、年份和价格有一定的自信,但是开了酒瓶后,酒喝在嘴里我依然说不出多少道道来。评酒对我来讲就象当年学习中医诊断一样,对"望,闻,问,切(号脉)"中的"切"我感到最难掌握。因为它们都属于只能心会而无法言传的那种,没有一个客观的标准,因此我认为能做到对酒有驾轻就熟体验的人,他们一定具有特殊功能而莫属我们这些等闲之辈。


从此,当我同我周围朋友一起喝酒时,如有人举杯道:"very dry"(很干),"Earthy"(泥土味)或"full body"(体型饱满),我并不为之而动,因为我不相信他们中轻易有那种具有"香水鼻子"的天才。他们多数是象我这样有一点评酒知识且有勇气在别人面前"胡诌"的凡人。因此我除了对真正的评酒天才羡慕之外,我对他们有的还是望尘莫及的羡慕。


另一种令我羡慕的人是会跳拉丁Salsa舞的。Salsa舞同国标不同,跳起来全身要会扭动,salsa音乐节奏快、奔放,随着音乐,跳的人不仅脚下要走花步,同时他们的跨部,肩膀和双手都要有很大幅度的扭动,他们扭起来象没有骨头,但又不象是散了架那样。这种舞跳起来非常有感染力,往往令看的人心跳加速,脚底发痒,也想跟着跳,但是它可不是一学就会的,那种身体的扭动是要有一定"疯"劲的人才可以体现出来的。


第一次看跳Salsa是在法国的Bordeaux城。那年我异想天开想学法文,我在巴黎一家教外国人讲法文的学校注了册,周内去学校上课,周末我就背着背包做火车去巴黎以外的城市走走。记得那个周末我来到Bordeaux,等我找到旅馆,方下背包,天已近黄昏。旅馆在护城河的边上,夕阳照在护城河上的一座桥上,很有诗情画意的感觉。我拿着相机这里照照,那里照照,完全沉浸在扑捉水面上光和影的动感中。


突然有人在我背后用英文对我说:"这里很美,是吗?",我先是吓了一跳,敢忙放下相机,转身一看是一位在河边跑步的小伙子。早春的天气还很凉,我不仅穿着毛衣还围着一条围巾,可是眼前这位只穿短袖短裤的小伙子满头大汗,他高个子,汗津津的体恤衫显示着健壮的身材。我以往旅游时对陌生人都保持万分的警惕,但冲着他笑容可掬的样子,我断定他不是坏人。


小伙子叫Oliver,是Bordeaux当地人,他告诉我他在Bordeaux城市规划部工作,如果我愿意他可以给我做导游。我欣然接受他的好意,我们约好,晚上8点在旅馆的大门前见。


那天晚上Oliver带着我漫步在Bordeaux的大街小巷,Bordeaux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城市,有太多的历史,几乎每条街上都有一个有名的建筑物或教堂,Oliver对它们都叫得出名字,而且给我讲解它们的特色和历史意义。我一边听,一边庆幸自己对oliver不是坏人的判断。走着走着天下起了小雨来,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到处是静悄悄的。Oliver问我想不想去喝一杯,我说"好"。


Oliver带我在雨中小跑起来,在一个象车库的门前他停了下来,这里可不象是商业性的酒馆,我开始对Oliver是好人的判断产生怀疑,但现在打退堂鼓似乎有些迟,我只好沉住气看运气了。Oliver打了一下门铃,车库的门打开了,里面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我跟在Oliver的后面往里走。房子里灯光暗暗的,一点也看不清房间的大小,屋子的人挤得满满的没有一点缝隙。Oliver一边同熟人打着招呼,一边拉着我挤到到吧台。我们刚点了啤酒,音乐突然停了,紧接着另一种热情的音乐又起,人群比刚才更激动了,每个人随着音乐全身扭动起来,男的和女的一前一后地扭着,象水中的波浪,象风中的彩旗。


Oliver帮我把手里的酒放在吧台上拉着我走进人,我顿时紧张起来,因为我一点也不会跳舞。我慌忙向Oliver叫道:"我不会跳舞。"可是音乐声大到我的喊叫声只剩一个口型而已。Oliver很会跳,他拉着我转,他在我面前扭动

,我紧张得浑身僵硬,脚象陷在泥潭里一样不听使唤。Oliver终于看出我的窘迫,礼貌地把我带回吧台,他大声对我说:"你真的不会跳Salsa吗?这是我们最爱跳的舞。" 那时你不知我的心情有多后悔,如果我会跳Salsa那么今晚我们玩得会更带劲。


离开车库酒吧已过了子夜,Oliver送我回到我下榻的旅馆,我谢了他带给我如此特别的夜玩晚。Oliver问我还会来Bordeaux吗?我说等我学会跳Salsa后,我一定来Bordeaux找他。


7年过去了,我没有再见到过Oliver。从法国回来后,我上了许多节Salsa课,但我从来也没有学会跳Salsa,这种舞太难学了,它属于有跳舞天赋的或有拉丁血液的人,而我两者都不具备。


1 comment:

墨镜女郎 said...

我也还在初级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