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我在一个葡萄酒促销会上买了六七箱酒。这次我买的都是红酒,有Napa的Cabernet,Sonoma的Pinot Noir,有法国南部的,也有澳大利亚的Shiraz。自从我写了那篇"雨夜的晚餐"后,我一直在找机会想学芭芭拉的样子,烧几个菜,请几位好友来家聚聚。面对这么多的好酒,我突然有一个好主意,我决定烧一个美国著名电视厨师Julia Child 的名菜 Boeuf Bourguignon
( 法国红酒炖牛肉),然后请上七八个好友来一个Blind wine tasting Party(一种把酒瓶罩起来的猜酒活动)。一方面可以同好朋友们聚聚,另一方面我也想考察一下,我的这几个平时自吹自擂有评酒能力的朋友是不是真有这方面的才能。
请客的那天我整整忙了一天,我把买来做Boeuf Bourguignon 需要的材料准备好,然后把手提电脑放在厨房桌上,在Youtube.com上找到教你如何做Boeuf Bourguignon的录像,接着我就跟着网上厨师一步一步地做。五个小时过去了,我的Boeuf Bourguignon终于完工了,我盛了一块牛肉尝了尝,"嘿,成了。”我暗自惊喜道,如今有了Youtube做什么菜都不难。
晚餐设在星期五的晚上七点。在朋友到来之前,我把六瓶红葡萄酒用牛皮纸袋套起来,用黑色粗笔在纸袋上编上1到6号码,然后我在餐桌上每个客人的座位面前放了一张纸和一支笔,万事具备,我松了一口气。
七点一到,八个好友准时赴宴。他们是三对情侣Bonnie和Art,Shelley和Les,Lydie和Brett,还有两个单身汉Mike和Allen。他们中我知道Les和Lydie很会评酒,但他们是天才级的呢?还是"准"天才级的呢?我不太清楚。Art和Brett是有海量的人,其他几位我对他们的评酒水平吃不准,我想他们基本上是属于同我差不多等级的。
我为大家上的头台是一道绿叶沙拉,沙拉虽然简单,但它的好坏完全取决于汁的配方。我最拿手的配方是用意大利的橄榄油、黑醋再拌上橘子汁。那天我自我发挥另加一点姜汁和日本芥末,菜上桌前我又在沙拉上撒了"少许"上海小核桃仁和蓝莓。
沙拉一到,Mike就帮大家斟上一号酒,只见Les和Lydie端着酒杯把鼻子凑近闻,Brett和Mike在摇晃酒杯,Allen和Bonnie在嘴里"咕嘟"着酒,看来大家都有一定的评酒架式。今晚的晚餐一反往常朋友间聚餐时的喧哗和热闹,每个人都专心地静悄悄地做着自己的"功课",大家象是坐在考场那样严肃,每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当我的Boeuf Bourguignon亮相的时候,桌上的寂静和严肃终于打破了。首先Lydie瞪着眼睛叫道:"哇,太棒了,是你自己做的吗?"接着Brett,Art,Allen也齐声喝彩,Shelley一边细嚼慢咽着牛肉,一边向我请教做法,最令我得意的是,我发现Les的盆子不一会儿已见了底,记得Les
通常是只吃"草"而无食肉者,但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地大爵"我的肉"。Lydie大方地拿起她写的纸条说:"我认为一号酒很Balance(平衡)是属于Cabernet,我最爱的是5号酒,Classic and Elegant (经典和优美)它应该是法国Chateauneuf du Pape的酒吧。"听到这,我大吃一惊,因为酒是我套的,只有我知道一号是Napa 的 Cabernet,而四号确确实实是2005年的 Chateauneuf du Pape,同时我记得那是Lydie最爱的酒,几乎每次我们聚餐她都带这家法国酒来,看来即使蒙上她的眼睛她也可以认出她的知己,Lydie不愧为该酒的痴爱者。
Brett首先表明自己对评酒是门外汉,他还不会 用评酒术语,于是他简单给每个酒打分,1 0分最高。他除了给2号酒打六分,其他的酒他通通都只给了4或5分。听了Brett的发言,我暗暗地偷笑,因为2号酒是所有酒里最便宜的,看来下次对评酒还没入门的客人用这样便宜的酒招待就足够了,给他们昂贵的 Chateauneuf du Pape 那就可惜了了。
接下去轮到Les发言了。Les是硅谷有名的芯片"建筑师",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疯狂工作外,Les最大的生活兴趣是评酒。听他太太Shelley向我透露,Les花大钱参加一些评酒俱乐部,常常买很多酒储藏在家里的酒窖里,因为知道Les的"底细",我特别期待听听这位在贵族评酒俱乐部熏陶过的"雅皮士"有什么高见。 Les说:"对我来讲,我同意Lydie的说法,5号是传统的法国南方酒,我最爱3号,它大概是Sonoma地区的Pinot Noir,4号酒对我来讲很有新意,应该是几中红酒的混合。"听到这,我吃惊地差一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Les的眼睛似乎带有X光的穿透能力,他好象看到牛皮纸里瓶子上的商标一样,他的回答百发百中,最让我撅倒的是,3号酒是今晚最贵的一瓶,看来Les没有白花学费。
Art依然保持最高饮酒量记录,他大概喝的量是我们其他几位加起来的一半,他非常坦然地对大家说:"Oh,man(好家伙),这里的酒我都爱,说真的只要有酒,今晚我就幸福了。"尽管Bonnie、 Shelley、Mike和Allen都没有交白卷,但他们地答案离Lydie和Les的水平差好几个等级呢。
等大家都发完了言,我把牛皮纸袋从每个瓶子上撕下,这下可热闹了,大家不得不
对Lydie和Les投去佩服的眼光,显然他俩是我们中的佼佼者。有的问Lydie她的评酒本事是怎么练出来的?有的问Les参加这些评酒俱乐部要花多少钱?我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因为我没有想到我的朋友里尽然有这样的评酒天才,尽管Les有花钱去学,Lydie也许喝了上千杯酒,但我想有没有天赋还是第一要素。
酒足饭饱,大家一起从餐桌边站起来,我想我们需要给肚子多一点活动空间。不知是谁把话题扯到跳舞上,B re t t 一下兴奋起来,他问我:"你有Salsa音乐吗?""怎么?你会跳Salsa吗?"听到Salsa一字,我两眼发光。"哦,你们不知道吗?Brett曾经为Salsa疯狂过?"Lydie在一边插话道。我听了遗憾得想哭,因为我对跳Salsa早就放弃了,所以家里没有一张Salsa音乐碟子。"有办法了!"Brett自信地从裤兜拿出他的iPhone对我说:"请借一下你的手提电脑,我这里有Salsa音乐。"电脑拿来了,客厅的凳子挪开了,欢快的Salsa音乐从我的小电脑里传了出来,可是电脑的喇叭功力太小音量太轻,为了看Salsa舞,我"挺身而出"抱起电脑对Brett说:"来,我抱着它凑近你,这样你就可以听见了。"
这时Lydie站了起来,Brett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他们间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这种力量把屋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我们七双眼睛
"唰"的一下投向他们,音乐的节奏开始变快,只见Lydie一摔头,身子开始动起来,她的肩部,跨部,上下自然地扭动着,Brett俨然一副舞蹈大师的样子,他上身笔挺,除了强烈地有节奏地摔头外只有跨部扭动,他的腿象Michael Jackson的月亮舞步一样,虽然动得幅度不大,但很有内功的感觉。他把Lydie的身子一会前推,一会后拉,接着又365度地转上一圈。他们精彩的表演把我们看得眼花缭乱,他们的激情感染着我们。一曲告终,Allen迫切地问Brett他学Salsa多久了,Art也盯着Lydie问她在哪里跟哪个老师学习?
我深知学习Salsa的难度,我也知道想要跳好Salsa还需要有天赋,对眼前所有的一切我只静静地欣赏,我没有想到只有中国和爱尔兰血液的Lydie和Brett竟然还拥有一二滴拉丁民族特有的热情奔放的热血,显然他俩是属于有天赋的幸运儿。
今晚的我太幸福了,没有想到令我最崇拜和羡慕的两种人,突然间同时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们竟然还是我常常见面的好朋友。我的一锅Boeuf Bourguignon和几瓶红酒竟然带给我一个如此愉快的夜晚,生活中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出乎意料的惊喜。我想你的周围一定也有一些深藏不露的天才朋友,所以在工作闲暇之余,你不妨也来炖一锅红烧牛肉,约上几个朋友一起小酌几杯,然后借酒之醉跳一段Salsa, 不也不亦乐乎吗?
4 comments:
赞,生活过得不要太暇意
以前看人捏着酒杯侃侃而谈,心里总是油然冒出一句“吹!”前天看到此篇上集,差点动笔留言,主题就是“声称会品酒的都是忽悠人,不要被他唬住!”
及看到下回分解,没想到还真有高人,能品出其然、其所以然,着实令人佩服。幸亏一时偷懒没有在上篇的留言板大放厥词,否则洋相出透了,嘿嘿。
几年前和同事聊天,同事说他只能喝diet coke,完全不能接受diet pepsi,两者味道如何相差千里云云。另一同事马上反驳,称全是心理作用。当时几人决定立即进行科学验证,两种饮料各买几罐,请七位不知情的同事进行blind taste test。其结果,5人完全分辨不出区别,另两人中有一个用视觉线索猜出正确答案(diet pepsi的气泡较diet coke 更黄更小一些),只有一人是真正从味道鉴别出来。可见人对味道的感受,其实很受视觉和其他知识的影响,真要只凭口味鉴定,恐怕都要花钱培训过的才靠谱。
很好玩的故事,谢谢。
Xuemei:
谢谢你同我们分享Diet Coke Tasting. 太有趣了。第一次听说,看来大家对味觉的挑战很认真的,我想,世上的是不怕没有奇迹,只怕有心人的努力,坚持体会,请教高师,就一定会得知其中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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