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华是夏希的姐姐,她们的爸爸是我的高中同学。今年初春在日本见到她们姐妹,遥华的爸爸告诉我,遥华对学习英文很感兴趣,可惜她在日本没有讲英文的环境,同时她是个个性内向的孩子,开口练习对她是一件难事。
学语言的确需要有环境,记得我们以前在国内学习的时候条件可差了。那时,我们几乎没有听和讲英文的机会,不要说找个老外讲几句真正的英文,就连电视和收音机里也没有英文台。于是,在上海人民公园的一角, 一些对学习英文感兴趣的学生自发地聚在一起,每到周末他们就在那里"叽叽呱呱"地相互操练。听说一些外国留学生也去那里凑热闹,使那个英文角落顿时有了名气。后来还听人说,在一本国外出的导游书里,上海人民公园的英文角落竟然被列为一个有当地特色的观光点呢。可是,我一次也没有去过,那时我是在遥华现在的年纪,十五六岁,女孩子在这个年龄都害羞,不要说对着陌生人讲英文了,就是见到同班男同学也不好意思启齿,几次我同好朋友约好去那试一试,但最终没有勇气成行。直到我高中毕业,我还是英文的"聋子"和"哑巴",阅读能力也非常的有限。
对遥华在日本学习英文不足条件的
情形,我完全理解,于是征得她爸妈的同意,我邀请遥华今年暑假来美国加州同我住上几天。首先我不会讲日语,其次她不会讲中文,这样讲英文就成了我们之间沟通的唯一语言了,加上整个美国这个讲英文的大环境,我想这对提高她的英文一定有很大帮助。一想到我们小时候那种艰苦的学习条件,我就羡慕如今孩子们的优越环境,也许我的这个主意可以让我有机会再回到少年的时光,同时借同遥华的相处感受一下现代孩子的思想。
在8月初的一个早上,我终于盼到了遥华的来访。一切准备工作都齐全了。那天我和妹妹起了一个大早,在最后检查了一下给遥华布置的房间和浴室后,我们按捺不住兴奋的好心情,一路聊着如何接待她的计划开车赶去机场迎候。
到候机室
时,时间还早,但我们俩对着候机室的通告牌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错过她的班机。当牌子一报告来自东京的飞机着陆了,我们立即赶到出关口翘首以待。不一会,一个留着齐耳短发,戴着一副眼镜,穿着蓝色牛仔背带裤的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一手拖着一只黑箱子,一手拿着一顶草帽,我一眼就认出她是遥华,我拉着妹妹向她迎了过去。妹妹先给遥华一个"熊"似大拥抱,我一边从她手里接过箱子,一边对她说:"Welcome to California!(欢迎你来加州)"遥华听了除了也给我一个"熊"似大拥抱外,她只是点头咪咪笑,没有说话,看来小姑娘真的很害羞。
上了车,我一边看路一边向遥华问东问西,她倒是有问必答,但除了简单的"Yes"或"No"没有再多的话。言谈话语间我可以感到,她的英文在理解上没有问题,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我对她说:"遥华,你爸妈把你交给我了,所以我可以向你提几个要求,首先,如果我问你问题,你的回答不能只用Good(好),你要用其它的字,如cool,Fantastic,excellent,awesome,gorgeous,等等,还有如果遇到你不喜欢做的事和不同意我的地方,你不能用简单的No(不),你可以说Forget about it(忘了它吧)或者说 Got to go(我得走了),OK?"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知道她明白了我的意思,遥华轻声地答道:"Cool(酷)"我听了得意地笑了,我对坐在边上的妹妹说:"怎么样,我有教孩子的天赋吧。"妹妹说:"你真行,这办法好。"
加州地大天阔,我见遥华睁大眼睛看着窗外,她那专注的神情,没有一点长途跋涉后的疲倦。我在一个小山坡的Vista Point(风景瞭望台)把车停了下来,带着妹妹和遥华走到山坡的顶端。此时还不到中午,加州热烈的太阳还不太炙热,已有几个月没有下雨了,漫山遍野的草被晒成一片金色,几棵老橡树歪歪扭扭地斜倚在山坡上,它们纹丝不动的姿态给静静的山景更添几分悠闲。再往远处看,是墨绿色的远山,层层叠叠、忽隐忽现地在浓浓的白雾缭绕中,它们象一幅中国泼墨山水画。一阵疾风驶过,身上凉嗖嗖的,我帮遥华披上一件夹克,指着远处的山对遥华说:"翻过这座山就是半月湾,在那可以看海!"遥华仰着头,痛快地让山上的风轻抚着她那天真的面孔,她大口吸着凉凉的空气,转身对着我们说:"Beautiful!Awesome!"没想到遥华那么快就会活学活用,我和妹妹高兴地一起说:"You Got it( 答对了)。"
回到家,帮遥华安顿好行李后,我拉着她在桌前坐下,我对她说:"来,让我来给你讲讲我给你安排的活动。"遥华一看就是一个乖孩子,她在我面前正襟危坐地听着。我说我们除了将去参观一些自然博物馆和科学宫外,我还准备带她去旧金山北面的Angel Island(天使岛)走走山路,再带去参观一个大花园。遥华一边听一边点头,她的眼里流露出迫不及待的喜悦。最后我补充到:"听说,在日本人人都会卡拉OK,在你回家前,你一定要给我们唱一只歌。"遥华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她张着嘴半天找不到一个字来表达,看到她如此发窘的样子,我忙替她解围到:"我们同你一起唱。"她深吸一口气说:"Good"话一出口,她马上遮住嘴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连忙道来:"Sorry,Sorry,no good,oh,no,good,great(对不起,对不起,不好,哦,不,好,太好了)。"虽然遥华语无伦次地说着,但我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她是个太听话的孩子,对我给她立的"规矩"那么认真,我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紧张,没问题。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转眼之间遥华一周的来访已过去一半了。尽管遥华同我们处得越来越熟,但她还是不太爱开口说话,为了完成她爸爸布置给我的任务,我每天想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来启发她,希望她可以同我们多用英文交流。
那天吃过晚饭,我一边端水果给她吃一边找话题,我问:"遥华,你最大的梦想是将来做什么?""做外交官"遥华第一次这么快回答我的问题,我大吃一惊,同时我对"做外交官"的答案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我一时口吃起来:"哇,哇,哇,好大的梦啊。为什么要做外交官呢?""因为我对学习不同国家的文化有兴趣,在学校我喜欢上世界地理、历史课,最怕数学,我喜欢交不同国籍的朋友。还有,做了外交官可以有机会走遍全世界啊。"遥华越说越激动,她眼睛里闪烁着追求未来的激情,那天晚上遥华话可多了,她还告诉我们她的一个秘密,她在网上已交了五个同龄女孩子朋友,她们中有的在英国,有的在德国,还有一个在南美的巴西。她说她梦想着将来去她们的国家旅行,也许她有一天真的会见到她们呢。
夜深了,遥华去睡了。关了屋里的灯,我却没有一点睡意,妹妹在画室里工作着,我一个人披上一件外套独自做在后花园里。今晚没有月光,夏日里少有的厚云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的,星星也少得可怜,院子里格外地黑,除了不知名的夏虫在草丛里"咕嘟""咕嘟"地唱着无聊的歌,一切均在万籁俱寂中。遥华的梦让我浮想联翩,十五岁正是做梦的年龄,屈指念来,我在她的年纪不也做过许多梦吗?记得我做过最大的、最不敢告人的梦是想做居里夫人那样的女人,她不仅有自己的理想和事业,还有一位志同道合的居里先生。我的这个梦到了高中就做不下去了,因为居里夫人是科学家,而我的数理化成绩并不理想,每次拿到失望的考试成绩单,我对我的那个梦的追求也就淡漠了。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了,在这个寂静的夏夜,遥华的梦让我惊诧,我竟然还没有忘记我少年的梦。人生来去匆匆,少年的梦不知不觉地消逝在梦幻的深处。少年的梦是对未来生活的想象,勾画人生的彩图的开始。然而,现在我们的年龄已远远超过了少年时可以想象的阶段,早不再憧憬未来了,少年时想象中的未来也已成了遗憾的昨天,转眼之间,我们的梦不见了踪影。可是,今晚在这夏日无月的夜里,我感叹地发现,我那个从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的"居里夫人"的梦,竟然还在心里的一个角落里藏着,也许这就是人们常念道的不泯的少年梦吧,它们大概是我们人生中所做过的最不切实际,但又最有色彩的梦吧。
2 comments:
你还是个有梦,在追梦,并一步一步实现梦想的女孩儿。。。
人生难得几回梦,有梦是一个良好的生活状态,喜欢。。。
少年的时候有很多的梦想, 上了年纪后有了太多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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