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April 30, 2009

握手的魅力

见到好友爱玲的那天,刚巧她才从台湾探亲回来。我问她此行有何收获,她瞪大眼睛对我说,这次在台湾,她老爸可认她开了一次眼界。我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快讲来听听。

于是爱玲慢慢地向我道来一个生动的故事。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上,爱玲同老爸想去逛逛街,他俩坐了电梯下到车库,上了车,待爱玲坐稳,老爸打开引擎向后倒车,突然一声巨响,车子摇晃起来,不好,有一辆车从后面撞了上来。

爱玲从一片惊恐中醒悟过来,第一个跳下车去,只见一辆 高级Lexus的车头顶在老爸的车后,两辆车都被撞坏了,急性子爱玲刚想开口质问那人,他究竟是如何开车的,但她打住了话头,因为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肇事”者,就是刚才同他们坐同一辆电梯下来的“邻居”,她心想这可是老爸的地盘,还是由他来处理吧。

这时,这位开高级Lexus的“邻居”也迅速下了车,只见他一脸紧张的神情,喘着粗气,蹲下身子先察看车的“伤情”,他看了爱玲一眼也没发话。

在他俩僵持之时,爱玲老爸开了车门,慢慢地下了车, 他也没马上开口。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车后,仔细地看了一下“出事”情况,然后走向“邻居”,就在爱玲认为老爸会严厉追究那个肇事者责任时,老爸突然伸出手,先向“邻居”真诚地握了一下,然后打破了三人间原本尴尬的寂静,开口道:“没事,没事,大家都没伤着吧,车子坏了是小事”。

爱玲和那人同时被老爸的这一出乎意料的举动而震惊,那人也握住爱玲老爸的手说:“不好意思,都是我太粗心了,下坡的弯打的太急了”。接着他又告诉爱玲老爸,他也住同一楼,并给了详细的地址,表示他可以全赔。

爱玲老爸安慰了“邻居”,再三表示,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接着彼此客气地道别,分别上了车。

爱玲被眼前的这一幕情景彻底搞晕,明明是那人的错,为什么老爸要同他如此客气,又握手,又放人,这令她太不可思议了。

坐回车里,爱玲迫不及待地问老爸,你在搞什么名堂。爱玲老爸清了清嗓子说:“我下车先看了看情况,我是一辆普通Toyota,车子只伤了点皮毛,修一修最多花不了两千台币,他的车可是高级Lexus 430,灯都撞碎了,外加车伤,损失少说也要上万。大家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这点小伤,不必伤了和气,如争执起来,也许还会气坏了自己呢,那就更不值得了,所以,何不大度一下呢”。

听了老爸的分析,爱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老爸讲的有道理,那“邻居”的车伤得不轻,他心情一定很差。星期天一大早就这么倒霉,如果双方一不小心出口“三字经”,大家都不可能有一个愉快的周末了,更何况是邻居,以后在电梯上再见面时,哪会多么地不舒服啊。

第二天,爱玲老爸把车拿去修理,果然不出老爸所料,花了两千多一点(不到一百美金),车子便恢复了原样,于是爱玲对老爸的这一“握手”举动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来老爸不愧是在商场上滚打了多年的老将,遇事处事,就是有度量和策略。

听到这里,我也深深地佩服爱玲老爸的“握手”风度。如果这事发生在我们这些没有社会阅历人身上,也许我们在还没搞清“伤情”的情况下,只会先交换保险公司证件,双方板着个脸,在心里大骂对放开车眼睛不看好,担保心情会坏上几天。如果,我们也象爱玲老爸那样,先仔细查清事情的轻重,然后来个高姿态“握手”,这样先去感动对方,然后再难的事也会用顺利解决,这样不是利己也利人嘛。

紧跟着爱玲大赞她老爸的伟大后,我对爱玲说,你老爸的那位开豪华Lexus的邻居,说不定是哪家公司的老板呢,事后一定会被你爸的“握手”感动,说不定哪天还会提着两瓶高级洋酒,上门答谢你老爸呢,或者请你老爸去高级餐馆吃上一顿呢。爱玲笑着答道,凭我老爸做人的魅力,我想那是一定有可能的哦。

Wednesday, April 22, 2009

两双丝袜

我的管家叫小常,她个高,性直,做事麻利,说起话来也比别人快半拍。她从辽宁来,浑身上下洋溢着北方人的豪爽味。

前天她来我家,一进屋就把一个塑料袋塞给我说,朋友从大陆探亲回来,我小姑托她带来几双丝袜,送你两双,随便穿穿,它们的质量挺好的。

我打开塑料袋一看,里面有两双浅肤色的连裤丝袜,拆开考究的包装一摸,丝袜的手感好极了,丝的编织不仅细腻柔软,而且袜子的前端还有加厚,一看就知道是特等品,听小常介绍她小姑在国内是做生意的,经济条件很好,她买东西都是去高级百货商店。

谢了小常的好意,我一边收起这两双高级丝袜,一边想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来。

那是七十年代中,刚结束文化大革命,人民的生活开始稳定起来,温州人已悄悄地在搞资本主义经济了,珠海一带也有许多香港走私活动。在同海外世界封闭了二十多年后,渐渐地政府开始允许民间同海外亲戚有联系了,在只出售“国货” 的社会里,我们偶尔会在一些朋友那里见到由他们海外亲戚带进来的 “洋货”。

那些“洋货”可希罕了,如雀巢咖啡,咖啡知己,花边,墨镜,香皂,丝袜,围巾。。。。其中香皂和丝袜最流行。有海外亲戚的人常常把“外面”带来的香皂和丝袜当高级礼物再转送给别人,每当人们收到这类礼物,就特别地高兴,因为那是“外面”来的东西。

记得我第一次收到“外面”来的丝袜和香皂还是住在我家老房子的时候,那年我读初一。

我家贴隔壁邻居是江阿姨,她有一儿一女,江阿姨的先生陆伯伯在我读小学二三年级的时侯突然病故了。江阿姨在一家医院的药房里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家务事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干。江阿姨有些“怪”,她有时情绪高涨,妙语连珠,很会讲笑,但有时她会闷闷不乐,见到我们也懒得打招呼,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

我对江阿姨印象最深的地方是她的发型,她留着齐耳的短发,头发永远被吹得高高的,喷着发胶,一丝不苟,在耳朵前的那撮头发总是弯弯地向前钩着。她衣着考究,颜色素雅,但并不多花样,听妈妈讲,江阿姨年青的时候就爱这样素雅的“老气”打扮,从不改变外表的风格,所以步入中年后,江阿姨样子依旧,而且越来越见年青了。

有一天,江阿姨突然带了一位男人回家,那男人五十出头的样子,梳着一个三七开的分头,头发上抹着铮亮的发蜡,它们也象江阿姨的那样一丝不苟,梳得整整齐齐的。他瘦小的个子,同江阿姨的中等块头不太相配,他上身穿着一件颜色鲜艳的格子衬衫,下面穿一条紧身的小喇叭裤,在我们那个只穿灰色“毛装”的年代,就凭他的衣着就知道他是从“外面”来的。

他是江阿姨的男友,从香港来,姓罗。江阿姨让我们称他为“罗先生”,这是我第一次听大人称呼别的男人为“先生”而不是“同志”。

几个月后,当我们又见到“罗先生”的时候,江阿姨告诉我妈,她已同“罗先生”结婚了,过几个星期就要去香港了,她送了我们几块香皂和几双丝袜,说是“罗先生”从“外面”带来给我们的。

我们收到这份礼物很高兴,记得那块香皂上有“LUX”这样的英文字,我想知道它的中文意思,于是拿了本字典来查,结果里面没有这个字,想必是香皂牌子的名字吧。香皂的香味很特别,完全不同我们用的檀香皂和海鸥牌香皂的味道,它不是自然的花香但比花的香味强烈得多,是一种“洋”味,大概这就是“外面”的味道吧,我心里猜测着。

多年后,当我到澳大利亚读书时,第一次到超市买香皂,我惊喜地发现货架上有似曾相识的“LUX”牌子的香皂,我拿起一块闻了闻,它们同“罗先生”送的那块竟然是一样的香味呢。

“罗先生”送的那几双丝袜是齐膝的,包装纸上印着一双美丽的穿着丝袜的腿,一前一后交错地搭着,尽管只见腿而不见容颜,但我们不难想象,那一定是一个美人的腿。我和妹妹那时还小,妈妈说这是给大人穿的丝袜,但妈妈也没舍得穿,她一直把它们放在抽屉里,有时我会去那个抽屉看看那几双丝袜,见到那双美丽的穿着丝袜的腿的图片,它们总会给我带来一些陌生的好感,好象在这几双丝袜里藏着一些来自“外面” 的神秘。

不知从什么时代起,“外面”来的丝袜和香皂不再具有高级礼物的地位了,在我八十年代末离开中国时,“雀巢咖啡”依然有着一定的礼品地位,但不久,它们的好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

随着国内经济的飞速发展,市场上的物资是应有尽有,“外面”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再希罕的了,与其相反,国内的东西却成了送“外面”人的礼物了,每次从国内探亲我都会带一些“希罕”的东西,如手绣布包,紫沙茶壶,时装,正宗绿茶,开口松子,手剥小核桃,羊绒毛衣,开司米围巾等等回来,我常常是空箱子回去,然后是满载而归。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外面”来的丝袜的时代在中国已成了很久以前的故事了,而我在美国收到的这两双来自中国的丝袜却是今天的礼物。

Thursday, April 9, 2009

早春里的BigSur

加州尽管没有严冬,然而当春天到来时,它依然会给人们带来期待已久的赏心悦目。

春风飘逸的清晨,走出房门,屋外的风不再那么冻鼻子了,院子里的樱花开满了枝头,杏花已在飘落了,嫩嫩的绿叶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毛茸茸的小杏子,我尤其爱早春里的玫瑰,它们暴出油亮油亮的叶子,在吸足了一晚的露水后,每片叶子尖前都挂着水晶般的露珠。

早想找个空闲日去踏青,游春,舒展一下,一个冬季下来紧缩的筋骨。碰巧一好友今天来约我,问是否想一同去南面的Big Sur海边走走,我拿起相机,戴上遮阳帽,二话不说欣然上路了。

从我家出发向南一个半小时就是Big Sur了,那里是加州最有名的海岸线,弯弯曲曲的峭壁,在春天绿草覆盖的山峦下,跌宕起伏,海水拍打着水中散落的礁石,泛起层层白浪,从高速公路旁的观景点了望远方,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旷神怡啊!

在加州住了有十五六年了,每年我至少会来这三四次,每次见到这如画一般的景色,我的心依旧象初次见到它那样,激动欣喜,无限感慨,我为有如此接近大自然的机会而感到幸福。今天是我今年第一次来看它,这里是一派早春的景色。

早春的空气虽然没有冬天的寒冷,但依然有着稀薄的凉气,通常南加州的热浪在这里同阿拉斯加南下的寒流交汇,会形成雾气,然而,今天眼前的海面上没有一点雾气,是一览无余的清澈,放眼望去,可以看得很远很远。太阳斜照下来,在空中发散出一串串彩色的光环,这些光环没有夏日里的那么刺眼,给平静的风景增添了一些跳跃的动感。

Big Sur一带有许多隐藏的海滩,这些海滩往往在公路上没有明显的标准,常来此地的老游客都有自己的神秘点。他们熟悉自己的老地方,在公路的一边泊了车子,悄悄地躲到海滩上,因此,一路上我们常常可以看到三两辆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原来它们的主人都逍遥在自己的乐园里呢。

在Big Sur我也有一个自己秘密的海滩,它的名字叫Pfeiffer Beach. 尽管它是属于州立国家海滩,但很少有人知道它的方位,连地图上都没有明显的符号,加上路上没有任何标记,转弯口又很陡,要不是 很多年前我跟摄影小组的老师来过,大概至今我也不会找到它。

车子一过Big Sur 大桥,我就放慢车速,因为一但错过那个转弯口,要想回头开就很难了。一个几乎是180度的斜转弯,我顺利地找到进Pfeiffer海滩的路口,但从路口到海滩还有2英里的路。这条路是只能开一辆车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向山脚下的海滩一直延伸下去。

小路的两边是茂密的树,没有一点人工修理的痕迹,刚下过几周的春雨,使枯了一个冬天的树杆冒出了嫩嫩的新叶,太阳透过还不太密集的树叶把横七竖八树杆的影子倒影在小路上,那些影子在地上斑斑点点的象一块摩登地毯的图案。

我紧抓方向盘,脚在刹车板上不停地上一放一压,小心翼翼地把车开到了海滩口,下了车,人还没看到海,耳边却已满是海的波涛声了。

寻着海涛声,猫着腰,穿过一排矮矮的松柏树,眼前顿时开阔起来,海风,海浪,海鸟一下子尽收眼底。

每次来到海边,我的思想就会随着海风飘扬起来,今天当我面对这一望无际的海,我仰着头,任海风狂吹在我的脸上,任我思绪,无拘无束地在海面上畅游。

海的对面是哪里?海浪的力量为什么那么大?海的后浪推着前浪,难道真这样永不休止吗?我对海的问题似乎永远是这些,虽然这些问题都已被人类征服了,然而,只要我见到海,我依然要这样问它。

Pfeiffer海滩的美是与众不同的,因为在海滩的前方有一块巨大的礁石,它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中间有两个洞,涨潮时,海浪象拼足了力气,一浪接一浪地冲向洞口,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接着就在礁石前撒下白花花的水花。

今天的浪特别大,一浪过后,海水被打在礁石上,破成碎珠,在空中散成雾气,早春的阳光还不足强力,无法一下子驱散这股雾气,海风飘过,海滩上是淡淡的灰色。

瞩目着咆哮的海浪,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的渺小和无力,我问好友再过一百万年,这块礁石会被海彻底冲垮吗?好友笑道,让我们来打个赌吧,我说一百万零一百年后这块礁石会倒塌。我听了大笑起来,在喧嚣的海声中,我大声地叫道,你的赌注是什么?到时我们可一定要一起回来兑现的。

Friday, April 3, 2009

奇闻与联想

那天早上,在去上班的路上,我照列打开收音机,电台里正在闲聊局势,从国内聊到国外,从经济聊到体育,突然播音员暴笑起来说,有一个奇闻要同大家分享。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在德国发生一起巨大的盗窃案,一家百货公司价值两百万欧元的珠宝被盗,经过警察的侦探,不久有了盗贼的线索,当警察赶到盗贼住所时,发现,盗贼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中的一个。根据百货公司保安录像,当时做案的只有一个贼,面对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同孪兄弟,警察无法辨别究竟哪个是贼,只好把他们一同逮捕送上法庭。

开庭后,经过警察的诉讼,律师的辩护,尽管罪状确凿,然而面对双胞胎,法官也无法辨别究竟是其中哪个做的案,最后以证据不足,当庭释放了他们。当人们听到这个宣判后又气又急,明明知道盗贼就在眼前却放了他,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听到这里,我一个人在车里大笑起来,这简直是个天方夜谭里的故事。坏人就在眼前,就因为是双胞胎无法分辨而就此让坏人逃之夭夭,太便宜那个贼了,这是西方社会民主法律所造成的。这种民主是宁愿放掉一百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这同蒋介石抓共产党时用的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走一个的政策恰恰相反。然而,放走的坏人有可能就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他会不会继续作案伤害无辜好人呢?

两个星期前,在我们附近的城市Oakland发生一起前所未有,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劳改犯枪杀四名警察的惨案。据报道,凶手是个惯犯,刚从牢里放出来不久。我想这种屡教不改的坏人早该重判,而不应该给他有再一次做案的机会,我们的太民主的法律有点象东郭先生,对狼的慈悲,结果反被狼利用了。

看来,生活在这种民主的社会里,被宽大法律保护的坏人还不少呢,我们的社会因此看似和平其实并不安全,我奉劝大家家门锁好,提高警惕,遇事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