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December 27, 2008

上海2008-绿色鸡蛋


我是前一天晚上到的家,因为时差的关系,我不到七点就起床了,走进餐厅一看,没想到爸妈比我起得更早,他们已为我准备了一桌子的早点,有我最喜欢的小馄饨,生煎包,几碟小菜,为了我的“洋习惯”,爸爸特意现磨了咖啡豆,煮了喷喷香的咖啡,当我感动地坐下刚端起咖啡想喝时,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眯眯地问我:“要不要再来一只煮蛋。”我说:“妈,不用了,这么多的东西我吃不了了。”妈妈瞪着眼睛用强调的语气又说:“这蛋是绿色的,也不要吗?”绿色的蛋?我的脑子里生起了一个个问号,哪是什么样的蛋,我还真没见过,每次回国,爸妈都会介绍一些新鲜东西给我吃,我无法抗拒我的好奇心,于是对妈妈说:“ 好吧,那就来一个吧。”

一会儿,妈妈从厨房端着一个碗出来了,她把一个蛋放在我的面前,说:“来,吃吧。”我一看,这是一只再“平凡”不过的“白”煮蛋了,哪有一点绿色,我心想,妈妈曾几何时也学会摆噱头了,于是我问:“妈,你不是说是绿色蛋吗,这蛋哪里是绿色呀?”妈妈严肃地答道:“它当然是绿色的,它是没有喂过饲料的鸡下的。”我听了恍然大悟,对妈妈说:“啊,它是我们称的Organic蛋,我还以为是绿颜色的蛋呢。”妈妈听了哈哈大笑,她怪自己没有向我解释清楚,接着她又拿出放鸡蛋的盒子,指着上面的一片绿叶子商标说,现在我们都尽量买有这种商标的食品,他们是绿色的,对健康有好处。我听了后,我为爸妈的“先进”思想而感动,他们永远是时代的追随者。

打那天吃了“绿色”鸡蛋后,我也染上了绿色的思想,每次上街买食品,我也注意看包装袋上是否印有绿叶子标记,结果发现,真的许多产品上都贴着绿叶子,有的还用粗体字写着“绿色食品”。在超市的货架上,我们不难找到:绿色酱油,绿色薯条,绿色饼干,绿色青菜,绿色猪肉,绿色黑木耳,甚至还有绿色瓜子呢,似乎整个超市都沉静在一片绿色的森林里。

一天,我在家的附近随便逛街,走着走着,我发现,在一家小店的橱窗里挂了一件淡粉色,式样新颖的羊毛衫,我推门进店,里面并没有几件羊毛衫,货架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羊毛线,店主是一位保养很好的中年女人,她白净细腻的皮肤,留着修饰服帖的短发,穿着一件质地优质,款式大方典雅的红羊毛衫,她见我对着一屋子的毛线,充满疑惑的样子,马上笑吟吟地迎上来,向我介绍道,这是一家为客户量体选线,订做羊毛衫店。客人可以自己带样子来,也可以从店里的样本上选,然后根据线的等级,编制了衣服,称了分量来定价钱。上海人的会做生意再次令我佩服。

我决定订做一件同橱窗里一样的羊毛衫,她一听,拿出卷尺麻利地为我量起身材了。她一边量一边讨好地对我说,我的身材如何苗条,穿起这件羊毛衫会如何好看,我被她夸的美滋滋的,女人嘛,还有什么比听到这种好话更高兴的呢。

量完身材,她把我带到毛线架前面,接着是为羊毛衫选线。她说开司米( Cashmere) 有几种等级,最好的是含绒高达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她一边说一边从货架上抽出一卷让我摸,的确,软软的象摸着一只温柔的兔子。接着她又抽从一卷,对我说,这种线也是最上等的,但它不仅绒的含量高同时还是绿色的。

听到“绿色”这个字,我敏感地一惊,尽管我已有了被老爸老妈染过的“绿色”思想,但此时我还是对这种“绿色”开司米不可思议,我问:“难道这种羊是吃绿色食品长大

的吗?”女店主熟练的回答说:“它们吃什么我倒不太清楚,但绿色的意思是加工线的过程是没有用化学产品。羊毛衫常贴身穿,这样对皮肤比较健康。” 一听对健康有好处,虽然“绿色”线比普通线贵出好多,我还是毫不犹豫的选了它。没想到,“绿色”精神似乎已渗入到的每一个领域。

完成订做工作的最后一步是选颜色,在一派全国人民绿色活动的影响下,此时,我的脑子里除了绿色怕是没有别的颜色了,我对女店主说:“帮我织一件绿色的吧。”

Tuesday, December 9, 2008

上海2008-抱和平鸽的女孩

在我童年的照片里,有一张令我非常难忘。照片里的我七八岁的样子,微笑的嘴里掉了一颗乳牙。我的边上站着两个小姑娘,一个同我年纪差不多,个子也同我一样高,一个矮我大半个头,看来小我两三岁。我们的棉袄罩衫上都别着毛主席像章,是那个火红年代的标志。她俩腼腆地笑着,手里各拿着一个气球,我的手里抱着一只和平鸽。

为什么我会对这张照片记忆那么深刻呢?因为,那是在大城市上海生长的我,第一次去乡下,还有,也许是和平鸽的原因,大概那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抱小动物。

照片里站在我的右边,个子矮小的女孩是我远房表哥的女儿,她叫梅玉,站在我的左边,同我年龄相仿的那个女孩,她是梅玉同村的邻里叫美芬。

我爸妈是山东人,他们是上海的“移民”。我们在南方除了我姨一家没有其他的亲戚。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家偶尔会有一位从江苏太仓来的远亲,我对他的印象可深了。

首先,尽管他同我母亲的年龄差不多, 但却和我同辈,他称我 “大妹妹”,母亲让我称他“表哥”。他个子不高,红彤彤的面颊,每次来上海他不是带大闸蟹,就是带活鱼给我们,说是乡下的特产,让我们住城里的妹妹尝尝鲜。还有,表哥有一位美丽的太太,她比表哥高出半个头,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她不仅不会讲山东话,连讲普通话都带着浓重的太仓口音。

他们究竟是我们的什么亲戚,为什么不住在山东而从太仓来?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他们同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亲戚关系一直是个谜。但我喜欢这位乐呵呵的“表哥”,更喜欢听他叫我“大妹妹”。

记得那年是爸爸和我俩去的太仓,我们是坐长途汽车去的。到了那里,表哥骑着单车来接我们,我们在乡间的小路上走着。我不记得那时一路上看到了什么情形,但我的记忆往往都和嗅觉有关,我只记得那是我第一次闻到泥土和稻草混杂的乡土味。我还记得,当我们到村里时,许多表哥的左邻右舍挤在表哥家的门口,他们又好奇,又害羞地看着我们,他们还相互传告着:“他们是从上海来的亲戚”。

除了这些模糊的记忆外,我还清晰地记得,我最爱吃那里的一种毛豆子。我对毛豆子并不陌生,一到夏天,在上海的菜市场里都有卖,毛豆子炒萝卜干,毛豆子蒸肉饼都是上海人的家常菜。但与城里人不同,太仓人把毛豆子用盐水煮了,然后在太阳下把它们晒干,秋后在毛豆子下市后,拿出晒干的毛豆子来当午后的茶点。它们的壳被晒得脆脆的,用母指和食指轻轻一捏,“咔嚓”一声,壳分两瓣,二三粒毛豆子就落在手掌中。豆子成淡黄绿色,硬硬的,放入口中,一开始需要很费劲地嚼, 有一点点咸味,然后 越嚼越有滋味,接着是越吃越香,尽管,牙齿有点累,但那淡淡的清香和那丝丝的咸味,却令人欲罢不能。

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每当爸妈提起太仓表哥,我就会想起那张我抱和平鸽和梅玉,美芬一起的照片,还有那美味的毛豆子。

今秋回沪探亲,到家的第一天,妈妈就对我说,太仓的表哥表嫂上周来电,他们请我们去乡下,我告诉他们你将回国,他们高兴万分,叮嘱我一定请你一起去,他们可想你了。我被这突然的邀请而感动,往事历历在目,我对母亲说,我陪你们一起去。

两天以后,我们包了一辆轿车向太仓出发了。车子在宽敞的高架上奔驰着,听司机说,这条高速一直能通到北京,路面平坦,路标清晰,一派今非昔比的情景。

路上我向母亲打听起太仓表哥同我们的亲戚关系来,母亲答道:“他是我二哥的太太的大哥的老二”。妈妈见我完全没有明白的样子,又说:“简单地讲,他是你二舅妈的侄子”。“是这样啊,那二舅妈是太仓人吗?”我又问。“他们也是山东人。你表哥的爸爸很久以前被派到南方工作,可是他不适应南方,不久又回山东了,可是你的表哥那时已爱上了你的表嫂,她是太仓人,结果他一人留在了太仓成了那里的上门女婿。对他来讲,我们是他在南方唯一的亲戚”。听到这里,我童年的疑问终于水落石出了,原来我们对表哥来说是最近的远亲。

聊着聊着,不出两小时我们就来到了表哥家。我们一下车,表哥表嫂闻声从屋里迎了出来,表哥的脸依旧红彤彤的,表嫂的大眼睛还是那样明亮美丽。一进家门,只见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大圆桌,桌上摆满了一盘一盘的菜,中间的一大盘是堆得高高的大闸蟹。表哥一家对我们的热情欢迎,由此一览无余。

正当我们亲热地相互问候寒暄时,门外走进一位高高的穿着摩登的女人,我一眼就认出,她是梅玉,真没想到,当年娇小害羞的女孩如今是一位大学老师,她嗓音洪亮,快言快语。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梅玉把她拉到我的面前对她说:“这是我的姑姑,你应该叫她姑奶奶”。原来她是梅玉的女儿。

小姑娘看了我一眼,转身对她妈说:“哪有这么年青的姑奶奶呀,我可以叫她阿姨吗?”梅玉说:“那你自己去问她吧。”我一听马上答道:“这不行,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做姑奶奶,我可不愿意降级做阿姨啊。”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在大家你一句我一语的叙旧中,我突然想起那张我抱和平鸽的照片来,我问梅玉她是否也记得那张照片,她说,当然记得,那是在村里小河边拍的,美芬也在。我说,美芬哪,她好吗?梅玉说,她在做会计,她的儿子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我这就打电话叫她来。

一听要同三十多年前一起拍过照的小朋友见面,我激动起来,我对梅玉说,让我们一起再到小河边照张相吧。

饭后,我们沿着弯曲的稻田来到了河边。河不宽,上面浮着青草,我对小河没有多少印象,但爸爸说它一点也没变。不一会,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声,一位女生骑在摩托车上,向我们飞驰而来,梅玉叫道:“美芬来了”。

美芬稳稳地把车停在我们面前,她矫健地跨下车,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拉起我的手,她对我说,你一点也没变。此时,我也开始仔细地打量起美芬来,照片里的她和我差不多高,现在她比我矮了大半个头,但她的脸型和眼神并没变,我们三个兴奋地抱成一团,大家也为我们高兴,爸爸拿起相机象三十多年前一样让我们来到小河边,我还是站中间,梅玉,美芬各站一边,当爸爸刚要按快门时,不知谁叫道:“慢着,和平鸽还没抱呢。” 我们三个都被逗乐了,爸爸抓住镜头,又为我们摄下一张难忘的照片。


童年的日子是简单的,童年的情感是纯朴的,童年的逸事是难忘的,我们每个人只有一个童年, 我的是幸福的。因为,我不仅拥有父母的爱,还有一张如此珍贵的童年时代的照片,更幸运的是,事隔三十多年后,我有机会再次见到照片里的女孩,同她们一起回忆童年快乐的时光。

Wednesday, November 26, 2008

上海2008-吃生煎,找小杨





上海小吃之多是众所周知的,其中小笼包和生煎包最有名。尽管它们都是包子但地位不同,小笼包做工考究,蒸起来时间长,它们小巧精致,吃起来要小心翼翼地,用筷子轻轻地夹着它们的头,缓缓地从笼子里提起来,蘸了醋,慢慢地咬开它们的皮,吸了里面的汤汁才把包子吃下。小笼包一笼最多十二个,在出笼后几分种里一定得吃掉,否则包子冷了,汤汁凝固了就不好吃了,因此,要吃小笼包都得上馆子里吃,不能外买带回家吃,所以小笼包属于精美小吃。

生煎包没有小笼包那么“娇气”。它们是发面后塞上肉馅直接在锅里煎出来的,他们个头比小笼包大的多,底部煎得焦焦的,在点心店里,一个大平底锅一次可以煎上几十只,即使生意好,买的人多,一锅生煎出锅,也可以让许多人一下子都能分享到,不用等很久。它们可以堂吃,也可以用纸袋装着,买回家吃,它们虽比上海早点的四大金刚(大饼,油条,糍饭,豆浆)贵些,但还是属于大众小吃。

离开上海多年,一提起上海的小吃,除了小馄饨最令我留恋的还是生煎包。小的时候,几乎每个弄堂口的大饼油条店里都有卖,记忆中它们都很好吃。后来大了些,嘴也吃得“叼”了,不仅能分出生煎包的好坏来,还知道哪家做的底焦,哪家做的皮薄。那时我最爱的一家生煎包店是开在虹口区横浜桥下叫“天下第一”的那家。

五年前,我回上海省亲,一天见到表妹,我提议让她陪我去“天下第一”吃生煎包。表妹对我说,阿姐,那里已不是生煎包的天下第一了,如今最好吃的生煎包在吴江路上的一家叫“小杨生煎”的,我带你去那里吃吧。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小杨生煎”的名字,我欣然答应,上海人一向喜新厌旧,一有好吃的都不过夜地赶去吃,我也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吴江路同南京西路平行,路不长,东始于石门一路,西终于陕西北路,不知是那一年起,它变成了一条小吃步行街了。记得那是个下午,表妹带着我来到了吴江路,在近陕西北路那头,我们找到了小扬生煎店,小小的门面前放着一个象是用烧柴板钉起来的柜子,一个女孩坐在柜子后面卖票,她的脸蛋被弄堂穿堂风吹的红扑扑的,三五个人在排队,当排到我们时,女孩头也不抬地问:“堂吃?带走?”表妹一边递钱一边说:“堂吃”。

我们拿了票,表妹让我去另一边排队领生煎包,自己去里面找位子,我伸头向里面一望,简陋的几张木桌子紧紧地围坐着许多人,大家谁也不顾谁,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包子,一边哈着包子的热气,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等我领了包子,侧着身子挤进小店,在一个角落找到表妹,那张桌子上已坐着两个年轻人,我们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原来大概坐一个人的桌子,现在挤着我们四个人,我们一只手垂在桌子下,一只手拿着筷子越过边上人的肩膀缝去桌上夹生煎包,这种吃法真的很辛苦。

我小心地咬开包子的皮,没想到它的皮几乎同小笼包一样薄,顿时一股鲜美的汤汁流入口中,不腻不咸,再咬一口就吃到肉了,那肉不仅滑润还带有一点弹性,接着就是最后一口,也是最好吃的包子底了,它又香又脆,不硬不焦,绝对是一级棒。我和表妹埋着头,对着生煎包一口气吃完,当我们满足地走出店,表妹问我:“怎么样?好吃吧?”我说:“看来小杨的生煎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了。”

打那起,我每次回沪,不管多忙,吴江路上的小杨生煎是一定得吃的。今年秋天有机会同先生一同回上海,先生也是上海人,当我们讨论第一天早上吃什么时,我们不约而同地说:“吃生煎”。接着我马上向他推荐小扬生煎,先生问,难道它能胜过横浜桥的“天下第一”吗?我说你吃了后就知道了。

那天一大早,我们来到小杨生煎店,没想到门口已排起了长龙,看来它的名气越来越响了,门前依然如故地摆着那张用柴板钉的收银柜子,连收银女孩的脸也还是那样红扑扑的,一阵阵生煎的香味从边上的锅里飘来,我心里油然生起又见“老地方”的亲切感。

经过一段时间的耐心等待,我们终于端着热乎乎的生煎包挤进店里找位子。店堂的简陋并没再令我吃惊,但令我吃惊的是,不管小杨的生意做的再兴隆,钱赚得再多,小杨就是舍不得多买两张桌子,多添几把椅子。环顾四周,座无虚席,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去同一对老夫妻挤在靠墙的桌子上吃。几只生煎下肚,先生嘴里一边哈着热气,一边对我说:“不错,不错”。

我们同桌的这对老夫妻大该有六十多岁的样子,他们面前各放一大盘生煎包,胃口大开地吃着,好搭讪的我为同他们凑近乎,我用上海话问道:“老伯伯,老阿姨,侬一定住附近,轧早来吃生煎啊(轧早,是上海话这么早的意思)”。老伯伯顾不上擦去嘴上的油,他嗓音洪亮地回答道:“阿拉住浦东,专门来此地吃生煎馒头的”。我接着又问:“小杨生煎为啥轧好吃?”老阿姨用比老伯伯更洪亮的声音答道:“皮薄,肉鲜,底脆,吃生煎阿拉只吃小杨,别家不吃格”。

听了这对看来是老吃客的话,我深有同感,我对先生说:“记住老吃客的话了吧,想吃生煎,一定要来找小杨啊”。先生吞下最后一只生煎包,一脸满足的样子对我说:“明天早上我们再来吃小杨的生煎吧”。

Sunday, November 2, 2008

Yosemite-细听秋声

中秋一过,天气预报就说, 加州北面下周将下第一场雪。摄影爱好朋友麦克得知消息后兴奋地来电给我,他说,想不想一起开车去Yosemite国家公园拍秋色。住加州快十五年了,我还没有见过Yosemite的秋色呢,我爽快地答应麦克一同前往。

于是,在十月的第二个星期天的一早,我们装上大大小小的相机和三脚架,向Yosemite出发了。

尽管Yosemite距离我们住的旧金山湾区只有二百多英里的路程,但一路上我们看到完全不同的风景。首先,我们翻过一片加州典型的丘陵,经过没有一滴雨的夏季,起伏的丘陵被黄色的草覆盖着,晨曦洒在草尖上,毛茸茸的,象是一块巨大的金色地毯。

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又穿过一片种棉花的平原,此时,刚好是棉花收获的季节,黑黝黝被翻过的棉花地上留着斑斑点点白色残余的白棉花,象是冬天里田里的残雪,它同对面地里一堆堆的南瓜让人产生对季节的疑惑。

离开棉花地,我们就进山了,盘山的路,一边是一条从山里下来的河,此时,河里没有多少水,只有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从山的峭壁远远地望去是层层叠叠高大的松树,尽管已入秋季,它们仍是一片庄严的绿色,远没有在东部看过的那种红色斑斓的秋色。我失望地对麦克说,这里哪有秋色啊?麦克说,加州的秋色当然没有东部的鲜艳,但进到山里,希望你会看到别有一番情趣的加州秋色。

麦克的驾车技术真的不赖,几个山峰一绕,他已把车稳稳地停在了著名的El Captian山前了。称El Captian是山并不确切,它应该是一座一毛不拔地巨大岩石。90度笔直的峭壁,光溜溜的,几乎没有一点缝隙,它是攀岩人的挑战,每年它都吸引了许多不怕死的攀岩勇士,听说,这些勇士们少则花上两天,多则花上七天才能攀上岩石的顶峰。对有恐高症的我,不要说真的去攀,就是想一想攀的过程我的头就已经发晕了。我冲着对着岩石寻找攀岩人的麦克说,真不明白这种冒死攀岩的乐趣在哪儿,在太阳下山前,我们还是快去寻找秋色吧。

我的话音刚落,一阵轻风扑面而来,耳边传来唏唏簌簌清脆的树叶声,我转身一看,我们身后是一片金色的草原,围着草原是一排高高的白桦树。黄色的白桦树叶,干干的象一片片透明的铜片,又一阵清风掠过,铜片状的树叶摇摆着,哗啦哗啦地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有的树叶拌随着响声飘飘然然地飞落树下。

我拿着相机,迎着风向那白桦树草原走去。此时,尽管才下午三点多,但已是山里的黄昏了。游客几乎都散尽了,只有我和麦克向草原里走去。夕阳把El Captian岩石的影子倒映在金色的草原上,使草原上留下有趣的纹络。

正当我端着相机研究着如何拍摄草原上山的倒影时,我的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唏唏簌簌的响声,它比白桦树叶的声音来的细腻,我抬头细听,原来是眼前这片黄草原发出来的。秋天里的黄草没有了一点水分,薄薄的一碰就会折的样子,微风里,摇摇摆摆,它们相互轻轻地摩擦着,象乐队里行军鼓轻击的背景声,不刺耳,但会让人心动。

这时,已走到草原尽头的麦克,向我用力地挥着手,我知道,他一定发现好景了。于是,朝他的方向急步走去。

果然,在他的面前是一条静静的小河,河床边有一些泛红的秋色小草,倒映在水里象仙境般美丽。麦克说,这是由山上的瀑布流下的水形成的,春天瀑布水大,这是条水流很急的河,可以早起来拍水的动景。现在是秋天,瀑布没水了,小河几乎不动,是傍晚时拍水中倒影最妙的地方。

我一边夸麦克不愧是Yosemite的熟客,一边架起三脚架投入选景工作,在我的镜头里,我被水中神秘倒影的美深深地吸引了,当我刚要按下快门,那神秘的倒影颤动了起来,与此同时,我又听到了一阵细细的水声。我从相机后抬起头来,眼前的小河泛起了一丝丝涟漪,举目向河的远方望去,一层微波推着一层微波,小心翼翼地在淌着,它们迈过石头缝,轻抚着水中的小草,不紧不慢地伴着象是小提琴的最高颤音流动着。

我收起相机,坐在河床边细细地听起秋声来。这秋声远比这秋色更打动我,在经过朝气蓬勃的春天和烈日炎炎的夏日后,这清脆悦耳由秋叶,秋草和秋水奏起的秋歌,不正是我们在忙碌了一年生活后所需要的宁静吗?

我的相机可以留下Yosemite的秋色,但Yosemite的秋声是要用心去细听的,它给我心灵带来的颤动是相机和语言都无法记录的,它是大自然奏的一首秋天里的颂歌。

Thursday, October 23, 2008

狗狗Pluto








狗狗Pluto是好友陈太太的心肝,陈太太同陈先生在去欧洲旅行前,把狗狗Pluto交我照顾。结果,自从狗狗Pluto搬来我家同我小住后,我就变心了。

在遇见小Pluto之前,我是一个爱猫者,但是当我同小Pluto朝夕相处,同娱同乐三个礼拜后,我完完全全地被它的魅力“花”倒了。现在,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爱狗者。

小Pluto真的象陈太太说的那样,它乖极了。首先,它有自己的作息习惯,一日两餐,大小号在早晚散步时一定解决掉。晚上就寝时,不打呼噜,不乱翻身,一觉睡到大天亮。其次,它脾气特别温顺,每天给它梳毛,洗脚,擦脸,随便我花多少时间,它一动也不动,由我摆布。如此听话的狗狗,我从来还没有见过呢,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好它,我还去书店买来了一本如何养狗的书。

原来,狗狗Pluto还同我们“老中”是一家“人”呢。早在十七世纪,西藏人把这种狗当宝进贡给皇上。结果,老福爷特别喜欢它们,是宫里的宠物。到了1926年,上海当时的家犬协会正式把它们例为一种家犬,命名它们为狮子狗。

到了,1930 年,狮子狗被带到了英美国,因为它们可爱的长相,和温顺的脾气,它们很快被大家收养为宠物,被称为Shih Tzu。从发音来看,不难发现,它们是从上海话的“狮子”来的。

读了狗狗Pluto的身世,我倍加疼爱它了,每天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带上它,逢人就自豪地对人家说,ShihTzu是中国狗。我不仅每周送它去狗狗美容店洗澡,还给它买来了新玩具。但是,我发现,狗狗和小孩子一样,最喜欢的还是吃的东西,只要我一吃东西,它就目不转睛地呆呆地看着我的嘴巴,嘴谗的样子,让我不忍心不同它分享我的美食。

可是,陈太太出发前关照过我,只能喂小Pluto自己带来的狗食。我买的书上也一再强调,不能给狗随便喂人吃的食物,尤其是,巧克力,葡萄,葡萄干和洋葱等,对狗来讲,这些食物会让它们中毒。因此,我再心疼小Pluto,我也不敢给它吃我的东西,只能让它眼巴巴地看着我吃。

一天周末,青青和远远来我家共进晚餐,我们的主餐是牛肉外加青豆和玉米棒。整个晚上,我们享受着餐桌上的美食,小Pluto乖乖地趴在餐桌下陪伴着我们。酒足饭饱之余,远远抱起小Pluto,让它坐在他腿上,一起听我们聊天。小Pluto竖起它的狗鼻子,贪婪地闻着桌上的残肴,突然,它一口咬住远远盘里的玉米棒跳到桌下,我们被它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我大声叫道:快抓住它,不能让它吃玉米棒。

小Pluto一见我们开始扑捉它,它口里咬着玉米棒惊慌地四处乱逃,我一把抓住玉米棒的一端,想从它的口里往外拉,可它死死地咬住不放,同时,它还四脚撑地,低着头同我拔起河来,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呜,呜”用力的声音。

没想到,一个丁点大的小狗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我看从它口里硬夺是没希望了,我叫青青去厨房拿一块狗狗最爱吃的牛肉干来,结果,小Pluto闻到肉香松了口,于是我趁机抢下玉米棒,乘Pluto不注意把玉米棒丢到了垃圾桶。

当小Pluto吞下牛肉干回头找不见玉米棒,它顿时象丢了魂似地原地打起转来,它吸着鼻子,沿着玉米棒的“足迹”满屋子地找,一副失望和焦虑的样子。青青抱起小Pluto,拍着它的头说,你好可怜,连玉米棒都不可以吃啊。然后,青青又抬头问我,你真的确定,狗狗不能吃玉米棒吗?我说,我也不清楚,书上没有提到玉米棒呀 。青青说,我们去Google查一下,说不定可以吃呢, 你看它找不到玉米棒失望的样子,多让人心痛呀,同样过周末,也让狗狗开心点嘛。

青青放下Pluto,打开电脑开始在Google搜索栏里打下“Can Shih Tzu eat corn cob?(狮子狗可以吃玉米棒吗?)”不到一秒钟,Google给我们展现了十几个连网,几乎所有的网叶上都说,ShihTzu可以吃玉米。其中一个说狮子狗不仅可以吃,而且玉米是它们的最爱之一呢。还有一个网站还播有一段两个小狮子狗表演吃玉米棒的录像呢。

看了网上的这些信息,我自责没有象青青这样动脑筋寻找答案,无辜剥夺了小Pluto周末的余兴,害得小Pluto差一点没同我翻脸,我为自己刚才对小Pluto的“暴力”行为而内疚。

好在,小Pluto脾气好,不记仇,没过多久它又卿卿我我地找我玩耍起来,它对我仍然一如既往地爱戴着。这事,如果是发生在猫的身上,它早就气得逃之夭夭了,也许几天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呢。这样胸怀坦荡的狗狗能不让我疼爱它吗?

狗狗Pluto让我移情于它的另一原因是,它们同猫最大的不同是,猫只有想吃东西的时候才来讨好你,蹭蹭你的裤脚,对你“咪咪”几声。狗狗不同,它们担负着保护主人的天责。尽管,狮子狗长的同猫差不多小,但它们无时无刻竖着耳朵为你看家,一有异常的动静,它就“汪”地一声,提醒主人注意,如有人敲门,它“蹭”地一下抢先冲到门口,挺着脖子,雄赳赳地,象是在为我挡着任何坏人似的。有狗狗Pluto同我在一起,外面再黑,我都敢开门。第一次,我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三星期的时间一下就过去了,狗狗Pluto已回到陈太太的家了,我的身后不再听到,狗狗Pluto处处跟随我“劈里啪啦”的脚步声,家里的宁静是没有狗狗Pluto的那种,孤寂中外加一点没有安全的感觉。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爱上一只小狗,也许狗狗的魅力还在于,它只会听不会说,它让我们永远在猜,它在想什么。

我把同狗狗Pluto在海滩戏浪的照片做在我电脑的背景上,每天一打开电脑,它那无忧无虑,放开四蹄飞奔在海边的样子,总会给我带来一天里第一个开心

Monday, October 13, 2008

我的第一份稿费



转眼之间,我在博客上写作竟然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原本写博客是为了记录我在旅游中遇到的一些难忘的小事,以便将来老了走不动时,可以从自己的游记里找到故地重游的乐趣。但没想到,写着写着,写作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无穷的快乐,它令我对生活赋予更多的观察和体会,它让我在一天繁忙的生活后,有一段完全属于自己安静思索的时间。在没有旅行的日子里,我开始写一些身边的小事,由对小事的议论来阐述一下自己的思想,因此,它还成了我和家人朋友之间交流情感的园地。

冬去春来,我们常感叹,光阴似箭,时间在我们身边销声匿迹地走过,然而,通过我的随笔和杂文,我发现,我们看似平静的生活,原来仍有很多不平凡的内容,只是我们没往心里去,让它们在我们身边悄悄地消失了而已。

然而,人生就是由平凡的每一天组成的,每一件生活中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可以成为我们思想的源泉,只要我们细心地去体会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我们不仅会成为生活的智者,有时还会有意料不到的收获呢。

何太太在台湾学的是历史,来到硅谷后改学电脑,接着她又嫁了位美国“洋”先生。但她的文科背景和对中国文学的兴趣,令她坚持看中文书报,同时练习用中文写作,她还经常向报社投稿。

一天我同何太太聊天,当她得知我也开始用中文写作,兴趣十足地问我要了我的博客网址。第二天,何太太给我写来了e-mail,她在信中说,我写的小故事很有可读性,她还附了世界日报的投稿地址和程序,鼓励我去投稿。

我为何太太的鼓励而感动,但对投稿一事从来没想过,因为我的写作纯属自娱自乐,没有任何写作背景的我,根本不认为有任何报社会发表我的文章,因此权当何太太的建议是一种客气的好意。

不久,等我再见到何太太的时候,当她知道我还没有投稿就对我说,其实,投稿是让更多的人同你分享你的故事,生活中好的故事可以引起读者的共鸣,我们不也常从别人好的文章里产生联想吗?再说,世界日报副刊上登的文章,大都是出自业余写作爱好者的手笔,试一试又有何妨。

听了何太太的这番话,我鼓起勇气,给世界日报的副刊发去了我写的“我的邻居Terry”那篇文章。两个星期前,我突然收到世界日报从纽约寄来的稿费,告诉我,他们在八月的副刊家园版上发表了我的文章。我兴奋地打电话给好友青青报告这个消息,没想到青青比我还兴奋,扬言要让我请客,我说,没问题,这十七元的大钞,足够让我们去星巴克喝上两杯。

人生中,每一个“第一次”都是令人难忘的。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国,第一次恋爱,第一次买房子。。。。从我们的每个“第一次”我们都会学到新的东西,得到新的尝试,因此而增长我们人生的经历。

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里的“第一次”体验就越来越少了,因此,你可以想象,我的这次第一份稿费给我带来了多么大的快乐啊,它不仅对我新的兴趣—写作是一种鞭策,同时也再次让我有机会尝到了人生又一个“第一次”的甜蜜。

Monday, October 6, 2008

好事做到底




在我的经历里,做成一件或半件媒事已不容易,难的是,事成之后,还有“好事”在等着我,难怪人们要给媒人积福呢,因为,这福来的还真不容易呢。

话说,陈太太欢欢喜喜把小Pluto带回家,电话里不仅千谢万谢我做的这桩好媒事,同时还讲定一周以后要亲自带小Pluto上门,根据南方人的习俗给媒娘送上十八只蹄膀,以表谢意。

那天小Pluto跟着陈太太来登门,我一开门,小Pluto就围着我又蹦又跳的,如同见到久别的亲人一样。陈太太对着小Pluto说,快叫姐姐。我问,为什么叫我姐姐,而不称我干妈呢?陈太太说,狗的一岁是人的七岁,小Pluto今年六岁,就是人的42岁,它不正好小你一点,所以该做你的弟弟吧。我听了哈哈大笑说,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爸妈会比我更高兴呢,因为他们万万没想到,老来会这样得一子。

小Pluto长的比照片上的还要可爱,它黑白相间的毛,搭配和谐,两只大大的眼睛,天真地瞧着我,它围着我转了两圈,算是打了招呼,接着它就一溜烟地去每个房间巡视去了,待它巡视回来,它毫不陌生地在客厅沙发上躺下,很识相地听我和陈太太聊起天来。

女士们在一起聊天往往是无边无际,毫无主题的,但今天我和陈太太的话题只有一个,除了聊狗狗还是聊狗狗,陈太太向我汇报小Pluto生活上的点点滴滴,说它有多乖就有多乖,每天不仅准时吃饭,而且“大小号”训练有数,只有在外散步时才办。听了这些夸奖,作为媒人的我别提为小Pluto有多么自豪了,我真的是做了一件特大成功的“好事”。

陈太太聊着聊着,突然话风一转,为难地对我说,不好意思,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我疑惑地看着陈太太,心里打起鼓来。陈太太一向很客气,相识十几年来,她还从来没有麻烦过我呢,不知今天她开口要求我帮的忙是否与小Pluto有关系。

正当我踌伫不安地想着,陈太太开口了。她说,她和先生半年前就定了十月初去希腊旅行的计划,还有一周就要出发了,现在临时有了小Pluto,不知如何安排它,所以想请我帮他们代养它三周。

我一听,我的猜测果然不错,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我真的没有同狗狗一起生活过,对它们的事一窍不通。陈太太看出我的犹豫,鼓励我说,小Pluto真的是我见过的最乖的狗,它是一个很好的陪伴,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听到这,我心想,做媒人真的是属于多管闲事,管的好大家欢喜,管不好,后果也是没完没了的。如果是给人做媒,万一婚后不开心,拖儿带女地找到媒婆家诉苦,那不是自找麻烦吗?难怪媒人不好做呢。 没想到,狗有了新主人,我还会有被要求带管狗的事, 谁让我是Pluto的媒人呢,既然做了好事,那么好事只有做到底了。

我转身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小Pluto, 它一副让人疼爱的样子,它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我,似乎在说,让我留下吧。我摸了摸小Pluto的头,对陈太太说,好吧,让我试一试吧.

陈太太见我答应了,欢喜地牵着小Pluto向我告别,讲定出发前送小Pluto来我家小住。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也许是忧虑加兴奋的关系吧。忧虑的是,自责多管闲事,一心想做媒人,没想到,这桩才够打半分的狗媒事,即将给自己揽来三周看狗的活,也不知这个小Pluto真的象陈太太说的那么乖,万一它不听话,把我的家具抓坏,在我的地毯上撒尿,那可怎么办呢?

另一方面,我又有点兴奋,因为多年来我一直想养一只狗,尤其是想养一只象玩具那样的小狗。每当看到邻居带着欢蹦乱跳的小狗从我门前走过,我就油然而生一丝羡慕。但左思右想,最终因害怕麻烦和责任而打消了养狗的念头,因为宠物和孩子一样,一旦领养了,就要负责到底。今天终算有试养一下的机会,如果不喜欢,等陈太太回来,把小Pluto还给她就完事了。

想到这,我憧憬着自己将有一段养狗的日子来,我每天要带Pluto去走路,我还要带它去附近公园认识别的狗狗,还有,我还要让它陪我在咖啡店门口喝咖啡,做一次令人羡慕的狗主人。

看来在给狗做媒的同时,我自己说不定从此会同狗结下不解之缘,也许我的这桩“好事” 真的是没白做呢。

Sunday, September 28, 2008

送你一瓶无花果酱

那天好友爱玲一见我,她就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些蚂蚁真讨厌。我问,怎么了。她说,我家的无花果树掉了一地的果子,引来了成群的蚂蚁,好恶心。我一听不仅没有一丝一毫同情爱玲的心情,反而,兴奋地叫道,你家有无花果树,无花果是我的最爱,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去你家摘吗?

爱玲如逢救心般地说,Anytime ( 任何时间),我家的这棵树好会结果啊,这两天天气很热,果子成熟的快,你快来摘,否则掉下来又会招来大批的蚂蚁。

自从得知爱玲家有一棵无花果树,我就兴奋无比,要知道无花果可贵了,在超市里只有六七个果子的小合装,也要卖五六块钱呢。因此,我一到休息天,就拖上妹妹一起开车去爱玲家摘无花果。

推开爱玲家后园小门,一棵两层楼高的无花果树就在眼前了。说真的,我虽然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是个“热爱无花果俱乐部”忠实成员之一,但以前我还从来没见过无花果树呢。原来无花果树的叶子有点象梧桐树叶,只是它的上面有些小绒毛。无花果的果子长在叶子的根部, 有单一长的,也有几个挤在一起长的。果子成紫色的是熟透了的,用手轻轻一碰就掉下来,果子成绿色的是还没熟的,一般要用力拧果子的脖子好几圈才能摘下。

细心的爱玲为我们在树下放了一架梯子,妹妹在树下摘,我爬在梯子上摘,不一会我们就摘了满满两大袋子,沉甸甸的,足足有十来磅。

回到家,我和妹妹兴冲冲地把无花果捧进厨房,我们拿起几个紫透的果子吃了起来,果真它们不仅汁甜肉厚,而且有一股清香,不亏为私人后花园里的有机产品。

我和妹妹都属于那种“眼大肚子小”的人, 几个无花果下肚,就感到饱饱的了,面对这两大袋无花果开始发起愁来。因为,首先无花果很容易烂,要尽快把它们吃掉,否则就要把它们保存在冰箱里,但冰箱空间有限,那能放下这么多的无花果呢?

当我正对着无花果犯着愁,我突然记起很久以前龚太太送给我过一瓶葡萄酱,那是她用她家葡萄园里的葡萄做的。还记的,青青妈妈在世的时侯,用玫瑰花瓣做果酱,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香气扑鼻的玫瑰酱。想到这,我对妹妹说,有办法了,我来做无花果酱。

说做就做,我立即给龚太太和青青去了电话,向她们咨询果酱的制作方法,没想到,俩人的说法相同,做果酱并不复杂 ,只要加上糖和柠檬汁一起煮就成。但青青说,做玫瑰酱同一般的果酱不同,可惜青青妈妈走的太突然,没有把如何轧玫瑰花瓣的过程仔细地教给青青,青青后悔地说,她家的祖传秘方看来已经失传了。

放下电话,我和妹妹立即行动起来,俩人把无花果拿到院子里,坐在凳子上开始削皮,这是整个做酱过程中最艰苦的一道程序。接着我把削了皮的无花果倒入一个大锅里,加上沙糖和柠檬汁放到炉子上煮,一个小时后,锅子里不断飘出阵阵清香,打开锅盖一看,嘿,成了。

我在厨房里兴奋地叫妹妹快来帮忙尝一尝,妹妹的敏感舌头在我们家可是出了名的,每逢家里包饺子,永远是爸爸配馅,妹妹尝馅。 妹妹用一个小勺,挖了一点果酱,放进嘴里尝了尝,对我说,好吃,但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我说,不会吧,该放的都放了。妹妹咋吧着嘴巴,突然坚定地说,要放生姜。她边说边去拿生姜。我说,龚太太和青青的配方里更本没有说要放生姜,你不要胡来。她说,你太死板了,做事要有创议嘛,生姜不仅可以调味,还有暖胃的作用,生姜是烹调里的“白搭”。我说,这是做果酱,不是画画,不能乱创议。

艺术家妹妹的个性是强烈的,她乘我不注意把一勺姜沫撒进果酱,我见生米已煮成了熟饭,只好气呼呼地对她说,如果不好吃,你要负全部的责任。

等锅里的果酱凉透了,我翻箱倒柜,把家里可以用来盛果酱的玻璃瓶统统找了出来,结果还是不够装,最后索性用饭碗来装。看着这一大堆的果酱,我有一种辛苦工作后的满足感,但它们的味道是否正宗,还有待龚太太和青青这两位老师来鉴定。

第二天,我给龚太太送去了一瓶果酱,龚太太尝了一口说,你有放生姜吗? 我一听,心想,完了,一定不好吃。我赶紧向龚太太声明, 生姜不是我放的, 是妹妹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擅自决定放的。龚太太听后大笑道,她不亏是位艺术家,有创意,这果酱好吃极了,我以后也要放生姜。

有了龚太太的肯定,我大喜。接着就给青青,爱玲和身边的几个好友分送了果酱,大家都说我的果酱好吃,尤其是放了生姜后,味道更好。妹妹得知后,得意洋洋。看来做酱的苦劳是我的,功劳全归她的了。

几天以后,我的好友美小姐给我送来一袋无花果,说是她家的树结的。又过了几天,崔太太也提了一大袋无花果来送我,原来她家也有一棵无花果树。这下我可乐坏了,有了上次做酱的经验,现在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当然,每次我都毫不犹豫地在果酱里放了生姜。

接下去的几天里,我一有机会就同朋友讨论做果酱的事,结果发现,因为加州天气好,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二棵果树,大家都曾有一些做果酱的经验。一起打网球的麦其小姐告诉我那里可以买到储存果酱的空瓶子,好友丁妹妹还建议我,要发挥我的摄影能力,拍张无花果照片,做个标签贴在瓶子上。我听了后,对丁妹妹开玩笑地说,也许我还应该为我的果酱起个名字呢,你看称它为“友香无花果酱”怎样?她说,好名字。

真没想到,朋友家的无花果竟然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好事,做果酱的手艺也越做越熟练。平时我常受朋友们的关心,她们有的送我自家做的蛋糕,有的送我自己种的番茄,有的煮了菜让我尝,有的教我做菜,有的送我去医院看病。。。。这次我终于有机会用自己做的果酱来回报我的朋友们,我的心情怎么会不愉快呢?我算是“借果献佛”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地凉了,无花果的收获季节就要过去了,我叮嘱爱玲千万要给无花果树多浇水,希望明年仍是一个好年,到时我再来给大家做果酱。

Friday, September 19, 2008

我做媒人








很久以前,听我家阿姨说,如果我一辈子里能做成三次媒人,那么,我就会有一辈子用不尽的福气。

打那以后,我就朝这个方向去努力,希望有一天我会有积德的机会,拥有享之不尽的福气。

多年来,我只要一听别人是单身,就打开脑袋瓜里的人名录,开始紧急搜索。角角落落地想,看是否有年龄相仿的异性可以为他们配对,求胜心切的我,往往来不及仔细调查,就兴冲冲地帮双方交换起电话号码来 。

记得有一次,我把两个连我自己都没见过面的男女请到家来,还拖上几个好朋友假装来唱卡拉OK, 结果扯着喉咙唱了一个晚上,那两个男女竟然一点都不来电,害我白忙一场。

就这样,我经常乱点鸳鸯谱,结果统统都没有下文。从此,我对做媒人没有了信心,天下有缘有情的人太不容易找了,我想,我要靠做媒造福大概太难了。

可是,事情有时就这么巧,“无心插柳,柳成荫”。上星期的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第一次成功地做成了媒人。

我的顾客K小姐那天来找我,她问我是否想收养一个小狗,因为她的好友生了两个孩子后,无法照顾他的狗狗,托她找个好人家收养。我不加思索地回答:No。因为我现在过的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潇洒生活,我才不要有养狗的麻烦呢。

刚送走了K小姐,陈太太来敲我的门。认识陈太太有十几个年头了,她不仅是我忠实的顾客之一,还是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陈太太这一阵子,情绪有些低落,加上长期失眠的折磨,近来每次见到她,感到她有些憔悴的样子。可是,今天她精神高涨,一见我就说:“我想通了”。我被她这不着边际的话一惊,她马上解释道:“我想养只狗”。我一听吓了一跳,天地下竟然有那么巧的事吗?难道陈太太听到了K小姐同我刚才的对话吗?

我赶紧把K小姐朋友想找个收养狗的人家的事告诉她,她也不敢相信有这么巧的事,马上托我去打听这是一条什么样的狗。我见做媒的机会来了,赶紧打电话给K小姐,报告收养狗狗有希望了。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的K小姐,立马email我狗狗的照片和同狗主人联系的电话。

原来狗狗的名字叫Pluto(布罗头),今年六岁,说来您一定不信,因为太巧了,它还是陈太太想养的那种北京狮子狗。从照片上看,它圆圆的脸,两只蓝蓝的大眼睛,黑白相间的长毛,一副可爱活泼的样子。

陈太太和陈先生看了小Pluto的照片,兴奋无比,尤其他们很相信缘分一说,当晚就同小Pulto的主人约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相亲”。

第二天吃了晚饭,我打电话给陈太太,陈太太一听出我的声音就嗓音洪亮地说:“Pluto已经回家了,今天我们一见它就爱上了,它太可爱了”。

原来陈太太同Pluto是“一见钟情”,知道Pluto能让陈太太如此快乐,我从心底里高兴,看来成功的媒事真的是给他人造福。于是,我对陈太太讲了我家阿姨说的做媒积福的事,我问:“那么,今天我为你介绍Pluto的事算不算是做媒呢?”陈太太答道:“当然算,不管是做狗狗的还是做人的,只要是做媒都是好事,都是造福”。

原来,做媒人也没那么难,只要有帮助朋友的心愿,不怕麻烦,处处做有心人,就会有成功的机会。当然,我还要接着努力,因为,离一辈子用不完的福气,我还有两次媒要做呢。

Sunday, September 14, 2008

好宝,威士忌和 Obama












好宝(Harpo)是只猫,当它还不满六周时,被杰罗得 从动物保护收留所带回家,从此,好宝和杰罗得一起度过了十三个春夏秋冬。

杰罗得的哥哥克里夫 是妹妹的朋友,他是一位建筑杂志社的编辑,在纽约住。八月中他来旧金山出差,妹妹请他来我家一聚,克里夫问是否可以带杰罗得一起来,因为他就住我家附近。认识新朋友是一件好事,我欣然答应。

就这样,在一个星期六的傍晚,我见到了杰罗得 。

杰罗得, 是我认识的老外里少见的小个子。听到他们打门铃,我面带笑容地去开门,一开门 , 因为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我的眼光没有落在杰罗得的脸上,而是从他的头顶上穿了过去。

一秒钟的尴尬后,我马上恢复了主人的热情,对客人让座上茶,不一会儿大家就天南海北地聊起天来。

那天刚巧是老Guy在加州度假的最后一天, 我叫上青青和远远来陪客。人多话题多,一晚上,我们从Frank Lioyd Wright 的建筑,聊到北京奥运的鸟巢和水立方,从纽约的Pizza,聊到上海的小吃,从加州Napa的葡萄酒,聊到苏格兰的威士忌。

趁着酒劲,不知是谁竟然大胆地把目前最敏感的大选话题拿到了桌面上,顿时把聊天的气氛,由刚才风和日丽下的鸟语花香,急速地转到,夏日台风来临前突变的电闪雷鸣。

青青和我是“老”共和党,我们痛恨加税,痛恨政府拿我们中产阶级的钱去养那些吃社会救济的人,老Guy作为一位欧洲人也对民主党的工会制度大发牢骚,极左的社会主义正渐渐地 拖垮欧洲经济。

一晚上安静少话的杰罗得,突然出人意料地提高嗓音挥起拳头吼道:Go, Obama。顿时,我们一片肃静,目光“刷”地投向杰罗得。我问,Why?杰罗得不假思索地答道:Change (改变) 。天那,他竟然用起Obama竞选的口号,看来他是典型的Obama支持者。

快嘴善辩的青青,揪住反对党立即展开一场争辩。她摆事实讲道理,正反推理,分析Obama的Change口号完全是一句空洞的标语而已。杰罗得伶牙俐齿地反击着,桌上的火药味越来越强烈。正当我担心激动好胜的青青会在大辩论中不给我的客人面子时,杰罗得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对不起, 我要告辞了”。

这突然的告辞,令大家尴尬起来,我后悔作为主人没有阻止这场大辩论的进行,使客人竟然要提早告辞。杰罗得似乎看出大家的疑惑,他又恢复原来温文而雅的神情,他向我们解释道:“我的猫上星期拔了牙,尊医嘱,每四小时要给它喂抗生素,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我该回去给它喂药了。”

“猫还需要拔牙齿?”我少见多怪地尖叫道,“你的猫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为了缓和刚才的气氛,青青讨好地问道。“它叫好宝(Harpo),今年十三岁了。是的,猫不仅有它们的牙医,而且医药费还非常的贵。”杰罗得答道。“哇,也许Obama当选后,好宝就会有免费的医疗保险了,它可是真正属于没有收入的阶级幺。”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担心才缓和的气氛是否会因此又紧张起来。

然而我的担心是多余了,杰罗得不仅没有生气,他一边起身向大家告别,一边还邀请我们下星期去他家评尝威士忌。

第二天,杰罗得真的给我们发来了邀请,说他要给我们来个介绍威士忌酒的Party。说真的,我对威士忌完全外行,更怕杰罗得向我们宣传Obama的政见,但我对那只刚拔了牙齿的猫挺感兴趣的。为了礼貌,为了见见好宝,我同杰罗得约定星期五晚上去他家。

那天晚饭后, 我和妹妹约上朋友迈克一同去杰罗得家, 出门前,我特地换上一件印有一只猫眯的体恤衫,心想,好宝见到我衣服上的猫,犹如Obama的支持者见到别人的车屁股上贴的支持Obama的标语,一定会认为大家彼此是“同志”,因此而不会产生陌生感。

我们按图索骥,来到杰罗得的家,刚要敲门,发现门上竟然贴 了有“Obama”字样的标语,看来青青的辩论并没有改变杰罗得,很明显他是个吃了秤砣要跟Obama走的人,我决定今晚绝不同他谈大选。

杰罗得热情地把我们引进家,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堵红色的墙,墙上挂着几幅象是自己用傻瓜相机拍的风景照,尽管相片的质量不高,但很有情趣。

二楼客厅里此时传来阵阵轻松的古典音乐,落地灯柔和的光线洒在一圈沙发上,茶几上除了摆了一碟巧克力外还有三个酒瓶和几个玻璃杯,好一派“小资”情调。

一等我们坐定,杰罗得就立即投入正题,拿起茶几上第一个瓶子,一副教授讲课的样子,开始给我们讲起威士忌的“生长”史来。为了表现对杰罗得的尊重,我拿出笔,象好学生一样边听边做起笔记来。

杰罗得滔滔不绝地讲着,原来威士忌酒有着悠久的历史,它是从小麦牙发酵而来的,象葡萄酒一样,它也要在木桶里慢慢成年,不同的木桶会让威士忌产生不同的味道。

杰罗得不仅详细地讲,而且每介绍一种酒,他就为我们倒酒,让我们边喝边体会。火辣辣的威士忌一下肚,我的脸立即发烧起来,除了酒精味我并没有感到它们之间有什么不同,但为了客气,我假装有一些灵感,问杰罗得最后的那种酒是否带有水果味。杰罗得眼睛发光地答道,是的,那是在樱桃木桶里发酵的,又称樱桃威士忌。嘿,没想到还被我瞎蒙对了。可是坐在一旁的妹妹此时没举手就发言了,她说,我怎么觉得它们只有那种药店里买来擦皮肤用的酒精味。她边说还边双手举过头,做出一副酒精在头里燃烧的样子。

酒过三巡,威士忌把我们的舌头快烧化了,我们的话开始少起来,我问主人,好宝哪? 怎么也不见它来同我们打招呼?杰罗得说,不知为什么,自从好宝拔牙后,它变得非常忧郁,饭量大减,尤其不爱见陌生人,今晚来了这么多陌生人,它一定躲起来了,我这就去找它。

不一会,杰罗得从楼上抱着好宝走来,原来它是一只黑黄相间的大花猫,好宝的绿眼睛对着我们懒懒地瞅了一下,毫无兴趣的样子,我刚想去摸它,它很不友好地从杰罗得的身上“蹭”地一下跳了下来,扭头就走了。

我对好宝的行为伤心透了,难道我体恤衫上的猫还不足以告诉它,我是爱猫者吗?难道好宝知道我同它的爸爸是对立党?难道今晚我若穿了印有Obama字样的体恤,好宝才会对我们以礼相待吗?难道支持Obama的人和猫都这么爱憎分明有原则吗?

离开杰罗得家的时侯,我多少有些失望。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明明知道杰罗得是Obama的人,就应该明白他的唯一“亲人”好宝也一定会是Obama的忠实“走猫”。其实,在美国人们对政治并不那么上心,但每过四年,大选来临之时就会乘机发泄一下对现状的不满,尤其是那些对自己目前生活状态失望的人,更盼望新总统会给自己带来Change(改变)。

我不明白听着优雅古典音乐,喝着威士忌酒,面对涂着小资情调红墙过日子的杰罗得,他有多少对现状的不满。 好宝刚拔了牙,一定在承受不可告人的痛苦,痛苦之际追求改变是无可非议的。也许,杰罗得的痛苦还是落在要为好宝支付昂贵的医疗费上,但我要告诉他,Obama的政策改变不了他和好宝的生活,因为即使好宝可以拿到无收入阶级的社会救济,但它的爸爸却会因此而被Obama征去更多的税。

我坚信,Obama的Change一定会给好宝和杰罗得的生活带来更多的不快乐。因为好宝的牙痛是暂时的,然而杰罗得为Obama政策将多付的税却是长久的。